宋凝甩下一个大信封,里面琳琅满目的,尽是最近一段时间易正维秘密与各投资商以及厂商会面的照片,而且全是与动力项目相关的负责人。他不禁冷汗直冒,红裳一向是他管技术,易正维负责外围协调,虽然每周都有交流会议,但红裳目前的进展,还没有到联络投资与厂商的地步,何况,在会上,易正维一点儿也没有透露过这方面的信息。
他几乎是摇摇晃晃地出了咖啡厅,当天下午公司也没有回。他屡次打电话给宋清,可拨到一半又放弃,几乎将手机都摔了。他现在头脑发涨,在酒吧里喝了点儿酒,更是浑身燥热不堪,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脑子里有许多想说想做的,但又怕自己判断失误,或是打草惊蛇。这些情绪一纷涌,人便醉得一塌糊涂,迷迷糊糊的,竟然打电话给董海峰,醉里也不知道都跟他说了些什么。等到人有点儿意识时,他和董海峰二人已经坐在一家咖啡厅里,看外面天色,竟已到凌晨。
“世侄啊,你的心情我是万分理解啊,说老实话,我一开始就不相信易正维。你们这些后辈不知道,可我在商场也混了几十年了,和各公司的元老多少也有些交情,世侄女刚回来时,银控早就已经策划要收购复华了,但这是机密,我也只是听说,并没有证据。”
许志翰摸着晕眩的头,绞尽脑汁,也不想不起来自己醉时到底和董海峰说了些什么。
“这份东西,我一直想拿出来,可是宋董现在身体不便,怕万一刺激到她,不好收场。我也明里暗里提议过,别让银控介入,唉,可是人微言轻啊。说老实话,我们悍龙算是复华最忠心耿耿的伙伴了,我和宋老弟的交情,你们也知道,经过那么多的变故,我们仍然还是在紧密合作,我当然是希望复华稳稳当当的。”
许志翰接过材料一看,擦擦眼,手都在发抖。
“复华当时危机,股票一跌再跌,散股主要集中在这十几家公司中,现在,仍然没有抛掉,再加上,世侄女赠给易正维个人的股权百分之五,他手头的股份,不比你少。”
“这些公司和银控是控股和投资的关系?”
董海峰吸了口烟,点点头,“当时还没有,但后来,陆续的都由银控或控股或买下,已经全在易正维的掌握中了,所以,当时复华并没有看出来,这是一种有预谋的收购行为。”
是的,那时比尔在复华掌控,以他的能力,不可能瞧不出当时股市的异常。
“你自己看着办,红裳已经到紧要关头了。”董海峰是老狐狸,向来就是,这么重大的事,他怎么会出面?他知道,许志翰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有这些证据,不可能还忍得住。
一无所有
这份计划书实在是太详尽,太周到了,诸多方面都有考虑到,不是做了万全的调研和下了无数的工夫,是不可能出得了这样一份报告的。她竟然冷静地看完了,看完后她不得不佩服易正维,他是真的对复华势在必得。
-宋清
易正维回来得越来越晚,人也逐渐憔悴。可惜宋清马上要临产,也帮不上他什么忙,这几天有空,她便和周嫂学着煲汤,想亲手煲一锅靓汤送给易正维喝。
她有这心思,家里的三个老人与长辈,自然是尽心地教,满屋子温馨。好不容易,终于煲得入味,她自己尝过满意了,才小心地装好。
宋夫人笑道:“这孩子,现在才有点儿像妻子的模样。”
“对了,下星期就该住院了吧,王妈,东西都收拾好没有?”宋夫人已经急不可待。
周嫂抢先道:“这事我早就上心了,随时都可以走人!”
王妈故意叹气道:“这屋里就剩我一个闲人了。”
三人拊掌大笑。
听着屋里的笑声,宋清开车离开易宅,一路心情都十分好,等红灯时,小家伙还在她肚子里踢了一下。
刚到停车场时,就碰上了易正维的车子,她迎了上去,却是沈扬和他一起下来。
“清儿!”易正维看到她显然大出意外,急忙揽住宋清,朝沈扬道,“你先回去吧。”
宋清也不过问,只是笑笑,将食品袋递给易正维,“看起来这么疲倦,肯定还没有吃饭,一起去吃吧。”
易正维低头宠溺一笑,“好。”
沈扬却在后面大声道:“易正维,你怎么不向你妻子坦白,你一大早起来,是和我送我姐姐去了!”
“沈扬,你别太过分!”
沈扬讥讽一笑,“我过分?!这就是你们男人惯用的伎俩,想两全其美,想左右逢源,拿得起这个,又放不下那个,说得好听,是长情,说得不好听,就是懦夫!你们把女人当什么了?你敢说这半个月来,你和我姐姐不是每晚都在一起,诉说离别衷情?别说你是愧疚,要真的愧疚的话,就该和你妻子一刀两断,要不,就不要见我姐,你知不知道,她每晚回来都要痛哭一场!”
宋清和易正维没有说话,互相对视一眼,继续拥着往前走。
易正维身上正散着勃然的怒气,宋清早已经知道沈扬的性格,所以并不怪沈扬。虽然易正维瞒着她和沈星见面,但她却是可以理解,她说过要相信他,就一定会做到。她也相信,易正维会给她说法,就算沈扬今天不说,易正维也会。
“宋清,你站住!”沈扬不甘休,赶了上来。
宋清知道她要说什么话,回过身,神情淡然;易正维则严防死守,怕沈扬一个激动,要对宋清不利。
“沈扬,我不欠你什么,你每次看到我,便是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实在没有必要。告诉你,我并不在乎你对我的态度,我关心的是比尔会不会快乐,会不会幸福。他马上就要回英国了,我认为你们是该好好冷静一下。我们是亲人,这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事,我与你,在他心目中没有可比性,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与宋家人为伍,也要等比尔与我姑姑解除领养关系再说。”
易正维心中不禁为妻子竖起大拇指,他赞叹她的善解人意,她的大度,她的有礼有节,进退有度,任何的不理智和冲动,在她面前,只显得幼稚和愚蠢。
沈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她心里的委屈要怎么说?比尔一直都忘不了宋清。
“那你该和比尔说清楚!你跟他不可能!”她被逼出眼泪,放声大叫。
宋清笑着看向易正维,“如果我去和沈星说,让她与你一刀两断,你会不会听从?”
“清儿……”易正维无奈。
只有弱者才会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这个道理,沈扬自然明白。她败了,败得一塌糊涂,她把宋清当做打倒的目标,可事实上,宋清并不是那个目标,她也并不在乎。她输了,只是输给了她自己,她也知道,心若在谁身上,不是说收就可以收得回来的,她只是气不过,为什么她们两姐妹都败在宋清手上?而宋清却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做,便已经让她喘不过气。她有哪点比不上宋清?只有她,才能让比尔这么快乐。
比尔想在她身上找寻快乐和简单,可是,她已经不再纯粹,这就是感情的悲哀,爱得越深,便越不满足。
出了停车场,宋清便感到肚子一阵一阵的不舒服,也许是刚才被沈扬的话刺激的,也许她并非不在意。她能理解,离别前他们的相聚,这是理智,她确实不该斤斤计较,因为她和易正维还有大把的时间能在一起,可她的心在抗议,她无法完全理智。然而,她并不想表露出自己的不满,不让他们相聚,易正维这辈子都会不甘心。
二人默默吃罢午饭,休息一会儿,工作又来了,宋清不想打扰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易正维终于拉住她,扣在自己怀里,轻轻道:“清儿,我们要珍惜彼此,我不会放手,对你,我一辈子都不会放手。”
她忍着泪俯在他肩头点头,她相信,她并不想做什么女强人,从此,易正维就是她和孩子的依靠,她也不想自寻烦恼再去怀疑什么。
下楼时,她忽然心一动,转到许志翰的办公室里。许志翰的办公桌前无人,推开休息室,见到他果然在睡觉。宋清一进去,便闻到淡淡的酒味,许志翰正歪在床边,鞋子也未脱,眉头纠结地皱着。她摇摇头,为他脱了鞋,又往他的小腹上盖了薄毯,撑着肚子起身由衷道:“真是辛苦你了,志翰。”
许志翰咕哝几声,翻个身又继续入睡,也许是怕吵闹,双手抱过枕头压在头上。
看得宋清好气又好笑,她又弯□拉扯着枕头,“志翰,别这样,会闷坏的。”
这一拉一扯,那些有关易正维谋私的证据,文字的,照片的,便一一暴露了,宋清几乎挨着床滑下,肚子的不适感更重,浑身不可抑制地发起了抖。
“小清……小清……”许志翰在梦呓。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复华的,开车在临川逛了几个小时,待心情平静了才回家,可是她面容极其憔悴,宋夫人看得吓了一跳,以为她是累着了,赶紧喊她上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