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没能一时理解司空瑾的话:“您二位什么意思?您是说,我刚刚看见的那张脸是你们做出来的?”
唐思绮点点头:“没错,您只需要告诉我们,他是不是隔壁染坊的儿子就行了。”
老头来回看看两人,沉默了一阵,忽然叫起来:“不对,他儿子还在房间里停灵,棺材就在他家后院,我还见他不知从哪弄了好些冰回来,他儿子的头怎么会在你们手里啊!我知道了!”
他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两人鼻子骂了起来:“合着你们是偷尸体的?年纪轻轻,怎么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啊?”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解释不清了,眼下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跟他解释。
此时他们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事情,司空瑾往掌柜的手里塞了一锭银子,拍拍他肩膀,拉着唐思绮离开了药馆,唐思绮迈出门槛之前,又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回手往后一扔。
老头精准地抓住了银子,却又追着骂:“喂,说好三锭银子,怎么就两锭?呸!长的道貌岸然,合着是俩骗子!”
小五在不远处一挥手,一名差役三两步跑过来,拽着老头进了药馆,从里面把门关上。
小五得意道:“好了,安静了。”
唐思绮:“……”
现在这件案子已经非常明显,从一开始发现死者,所有人都误以为是杨百万的儿子杨明远被人杀了,而要找到杀害杨明远的凶手,似乎难于登天。
但死者如果是染坊掌柜的儿子……
司空瑾还记得那张阴森麻木的脸,来到染坊门前,他拦住唐思绮:“你在外面等着,我跟小五先进。”
“为何?”
司空瑾望着她那双清澈双眼,一时不知道她是聪明还是愚笨。
唐思绮心里想的司空瑾自然不知,她其实想说,我堂堂活阎王,还怕了你个鬼夜叉不成!
正要率先去敲门,染坊大门突然从内拉开。
掌柜一身白色麻布丧服,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声音冷地像从地窖里出来:“小儿亡故,还未发丧,停灵期间,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意欲何为?!若搅的我儿不得安生,他到了下面也不会放过你们!”
唐思绮上前一步:“掌柜,听闻你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们是州署的人,特代表知州古大人来祭拜,送少爷一程,顺便,带来些慰问品。”
“不必,我儿喜静,不愿见无关人,我也不需要任何物品,你们走吧。”
唐思绮又缓上前一步:“掌柜,您看来都来了,就让我们进去拜一拜,不耽误您太多时间。”
那掌柜突然发了怒,吼道:“让你们赶紧走,是听不懂我说话吗!”双眼红地像血,双手紧紧地攥握着。
小五在身后唰地抽出刀,司空瑾一动未动,却是全身紧绷。
掌柜狠狠地看着两人,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
唐思绮见掌柜的眼神全在身后两人身上,她以微不可见的速度往前挪着步。
在距离掌柜只有一臂远的地方停下,将司空瑾拿回来的那块黑色布条举到对方跟前:“那最后一个问题,这块布条,可是掌柜刚刚扮夜叉时剐掉的?”
话音刚落,掌柜突然暴起,抬手便抢。唐思绮早已瞅准空当,从掌柜臂下一个闪身穿过,如箭一般冲进染坊内。
待掌柜反应过来时,小五已经是一个反手将他按住,动弹不得了。
司空瑾紧随而入,唐思绮速度更快,已经穿过前堂进了后院。
果然如药馆掌柜所言,院内不大,正中摆着一口黝黑的大棺材。
两人先后而至,互相对视一眼,双手扶上棺材盖,同时用力。
“吱嘎嘎。”棺材盖被推开。
二人齐齐探头进去,身后跟上来的差役递过烛台,微弱的烛光下,只见棺材内躺着一个男人,身着葬服,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已经是一动不动。
杨明远的娘哭得眼睛都肿了,一边叠着金元宝,一边啜泣,虽然已经到了下半夜,她根本无法闭上眼睛,一闭上,满脑子都是那具没头没手脚的残尸,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可怖的事情。
没想到第一次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她连骂一句都舍不得的儿子,他得多疼啊!
紧接着就是一阵心悸,揪的她要命,究竟是谁这么狠?要是抓到凶手,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才解心头之很!
若是找不到,她的儿子也绝不能枉死,总要有人来偿命。
杨百万身体更差一些,原本就有心疾,现在躺在床上已经是起不来。
混混沌沌的,见夫人坐在那里像个陀螺一样叠个不停,劝道:“还有 2 个多时辰就要去接儿子了,你休息一下吧,免得出殡的时候让人家笑话咱们。儿子就是死了,我杨百万仍然是堰州城的杨百万,你放心,会有人给我们儿子一个说法的。”
夫人悲戚的声音传来:“说法,还能有什么说法?我不想要说法,我只想要儿子回来。”
杨百万扶着床棱坐起来,下人忙在身后塞了一个靠背。
他声音不大,却是透出丝丝凶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妇人之仁!儿子已经回不来了!我说的说法,是让儿子死得瞑目的说法!你懂什么!”
他夫人当然不知道杨百万心里真正的意图。
他早就想明白了,凶手是谁,其实根本不重要,总之躲不过去是这个城里的人,是那些看杨家不痛快的人,那些渣子太多了,他数都数不过来。
所以古鹤堂抓到谁都没关系,左右那些不入流的家伙,杀 10 个杀 100 个都抵不过他儿子的命。
但杨家今年并不如往年了,杨百万早就隐隐感觉到有势力再跟他对抗。
先是副会长把儿子揍了,这要放前些年头,他敢?别说就是骚扰她女儿,杨明远真要把人家丫头给祸害了,副会长都得眼巴巴地贴笑脸来求个妾室身份。
现在可好,竟然打到他杨家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