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有些不爽:“司空大人，你们大理寺的人胆子也太小了点。那王癞子摆明有问题，先把人带走，再进屋搜查，他做了什么一下便知，何苦跟他在这低声下气，到了民间，做事得接地气一些，要都跟你这样恭恭敬敬，那可什么都查不到。”

司空瑾解释：“不是不能搜，但我们毕竟只是替州署私下查案，又没有抓人的权力，到时候别凶手没查到，还惹了一身腥，出门在外，谨慎为上。”

小五恍然意识过来，自己的背后已经不是高看他一眼的秦大人了，只得叹口气：“那王癞子这边……回去告诉古大人派人来吗？”

司空瑾赞同：“这样最好，由他派人出面是最合适的。小五，你先回州署和杨公子碰个头，再尽数告知古大人，让他做决断。”

“好!”小五乐观起来：“不管怎么样，能查到王癞子这条线，我们也算是出师有利了！哎？不对，我回州署，那你去哪？”

“我有些事情，去去就来。”

“……”神神秘秘，不知道这位司空大人到底卖的什么名堂。

两人在城里转了一大圈，天色渐晚，距离第二天出殡的时间只剩下不到 8 个时辰，小五匆忙赶回州署，也不知道唐思绮和牛力那边有没有好的结果。

眼看小五从视线里消失，司空瑾走到一处无人之处，摸出银哨，用力吹响。

不一会，一个身影翻越至跟前，躬身一鞠：“大人，有何吩咐。”

“陆荣，出门在外不用拘礼，被人看见又要引出事端。”司空瑾扶起他，说道：“我处于明面上，实在是不便潜入他人家中探查，原本这一路不想再麻烦你，但这事只能拜托你来做。”

陆荣说：“大人无需客气。”

司空瑾不再客套，吩咐道：“顺着前面的巷子走，左拐，那边有一个黑铁门的人家，我需要你进去看看他家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陆荣心领神会：“大人可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线索？”

“没错。”司空瑾沉目:“那家主人名叫王癞子，他家里不对劲，院子里的泥土似乎不久前被翻开过，主房台阶上似有血迹，人藏在屋子里不出声，如不是我翻墙进去他一定不会现身，说明他想隐藏自己，又怕别人进了房子里发现什么。他是最后一位见过杨明远的人……”

无需再多言，陆荣已经明白，刚要飞身而走，司空瑾伸手拦了一下:“还有件事情同样重要。”

“您说。”

“我在佛堂听说，杨家的背后，似乎是节度使在撑腰，竟然又是那个万顺桥……帮我打听打听。”

“好。”说完又是一个起跳，司空瑾再次抬手:“等等！”

陆荣顿住，有些气喘:“大人还有何吩咐，可以一并交代！”

司空瑾呵呵一笑:“没吩咐了，我是想问问，太子那边……”

陆荣抱拳:“太子说，您只需全力以赴查出线索，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司空瑾放下心来:“好，我会尽力，看看这背后到底有什么名堂。”

“但是要快。”陆荣眉眼有些冷峻:“太子说，最近朝堂之上不太平，暗斗已经隐隐转为明争，皇上那边身体抱恙很久了，恐是不好，他作为皇子，自然不希望皇上有什么事，但万一……司空大人，这话属下万万不能讲，总而言之，这个时候不是更替的最好时机，他虽然贵为太子，却也腹背受敌，太子说，他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司空瑾想到太子的面容，那个还不到 18 岁的俊美男子，有胸怀天下的胸襟和抱负，却因他的母亲，也就是前皇后早逝而变得风雨飘摇。

他顿感身上有千斤重担。

第二十八章 抓凶

小五赶回州署的时候，那两人竟然还在停尸房没有出来。

古鹤堂蹲在停尸房门外，正在啃包子，见他归来，招招手：“回来了？来来来，后厨蒸了不少包子，吃两个垫一垫。那两位确实是辛苦，验完尸以后，又说要还原塑形，喏，搞了两个多时辰了，还没出来，我上了岁数，实在是挨不住。管家，管家？再拿两个包子来。”

小五示意无妨：“大人，我们有些线索，想要和里面的杨公子聊聊。”

古鹤堂两腮塞得满满的，咧嘴笑道：“还真是一路人，说的话都一样，里面的人也说等着你们呢，快进去吧。”

小五从衣袖里掏出面巾，牢牢地把口鼻遮住，在门口做了好一阵心理准备，屏息推门而入。

唐思绮和牛力正在全神贯注地坐在一张桌旁摆弄着什么，走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人头吗？

“你们这是……”

牛力见小五回来，有些兴奋：“哎你快来看，我也是第一次见思奇这种手艺，可真是了不得，一个骷髅骨头，还能还原出本来带着皮肉的样子，真是神了。”

唐思绮忙着手里的活，顾不上跟他们说话，已经做到最关键的五官部分了，五官但凡有一点点偏差，都会极大影响容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到时候可就全白费了。

两人闭上嘴，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辅料都是古鹤堂帮忙准备好的，肉的塑造，是用的上好的浆泥，配方由唐思绮提供，这种浆泥不仅可以任意塑造形状，还可以很快干涸稳固，而取材都来自于食材，主料是面粉，方便采集。

古鹤堂要人加工好后，成桶端了上来，为了防止浆泥变硬，不仅需要唐思绮塑形的手法快速准确，同时还需要牛力在一旁帮忙不时地添水，使其保持湿度和柔软度。

但这一步现在已经操作完毕，原本空无一物的颅骨上，已经有了“皮肉”，虽然颜色仍是浆泥的颜色，但至少有了初步的形状。

这一步并不容易，唐思绮一点一点地增增减减，光是颧骨、眉骨、下巴那一块，就反反复复调整了许多次，牛力在一旁早就有些耐不住，唐思绮却始终不紧不慢，一下一下地调整，才最终达到她满意的效果。

小五看着看着，一时没忍住，好奇问道：“思奇，你是如何判断脸部形状的大小和厚度的呢，这颗头，为什么不能是圆脸，而是方脸？”

唐思绮笑笑：“经验咯，之前跟师傅学习的时候，从坟地里刨出过枯骨几十具，塑完形，画上画像，再挨家挨户地去打听，从最初被人当疯子赶出来，再到后来死者家人捧着画像就哭，这些过程，跟你们也说不清，总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看看，还拿起派头来了。”小五撇嘴，被牛力瞪了一眼，立刻紧闭双唇。

唐思绮同样不再开口，凝神聚力做起手上的活计。

小五一看，此时根本无法跟她探讨案情，司空大人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

他心里藏不住事，王癞子奇奇怪怪地表现，让他抓心挠肺，干脆离开验尸房，出去找古鹤堂了。

古鹤堂仍蹲在门口吃包子，管家怕他渴着，在一旁端着茶壶茶杯候着。

几顿饭没吃了？这可真是饿极了。

小五一边想，一边凑过去：“大人，我还是先跟您说吧，我们有个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