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们作案后便消失于无形，官府始终没有找到这伙匪徒的下落。

此时猛然提到“山匪”，她涌上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窒息感，这群山匪，会是那群山匪吗？

其实关于季卿卿之死的结果，唐思绮多少有些失望。

劫仓……

陈三杀人的动机，竟然是被季卿卿意外发现了劫仓的密谋。

和五年前的事毫无关系，和那场械斗毫无关系，和她的父亲，也毫无关系。

她想，司空瑾应该也是失望的，这个结果，跟季卿卿五年前送出的密信，同样扯不到一起去，她死于跟司空瑾相约的前一天，真的纯属意外。

“杨公子，你，可是想到什么其他事情？”身边传来司空瑾关切的声音。

不知何时，仓吏已经离开，帐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唐思绮从五年前的场景中抽出，眼神凝聚在司空瑾身上，她退后一步，语气冰冷：“司空大人好手段，这一手棋下的可真妙。”

司空瑾柔和的笑容一滞，问：“杨公子这是何意？”

“假意借我之手查季卿卿死亡真相，实则背地里暗自下功夫，你既然有如此强大的查案能力，又何必非要拉上我？”

对面的男人双目发出一丝精光，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我一开始就告知于你，我来自大理寺，没有隐瞒，陈三与粮仓的密谋不好探查，大理寺的人，多少有些自己的方法，这不算过分吧。”

唐思绮抬头望着他，这个男人还是一如她初见时的俊朗以及……欠揍。

她两颊微微扯起，皮笑肉不笑：“没有隐瞒？那你为何说你只是小小的大理寺评事？大理寺评事，共 12 名，官八品，在大理寺就是小喽啰。玉华城县令秦德，官七品，一方土地的长官，你何以能让他对你言听计从？又何来特殊方法查到秦大人都查不到的事情？光靠大理寺这棵大树，可不太有说服力，那么……”

她背起双手，围着司空瑾转了一圈，后定在他跟前，一字一句道：“你到底为何而来？少卿大人？”

司空瑾收起玩世不恭，眯起双眼，紧紧盯着唐思绮的眸子：“聪明，那你我二人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唐思绮唐姑娘，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你打算，如何为你的父母家人报仇呢？”

第十九章 一别玉华

解下发带，黑发如瀑，换上轻纱睡袍，唐思绮方觉舒适了许多。

牛大哥在她回家后过来看了一眼，被唐思绮怏怏的态度劝退而去。

要解释的事情太多，唐思绮不知该如何开口。

司空瑾看破了她的身份，是她始料未及的。

当然，司空瑾也是这么说。

这一晚，她又没有睡好。

辗转反侧，一会梦见被人追，一会梦见山匪杀进了粮仓，父亲跟山匪打作一团，一会又梦见季卿卿一张俊俏完好的面容哭着跟她说谢谢。

再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浑身酸痛。

唐思绮揉着发胀的头，收拾整齐走出房子的时候，就见司空瑾正坐在门口台阶上。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虽问着，表情却似是意料之中。

司空瑾反倒露出欣喜：“你终于醒了，等你半个时辰了，是小五告诉我地址让我来找你去县衙的，他走不开，说是，秦大人找你有急事。”

也好，本来也要去见他，明日就要启程去上京，怎么也该打个招呼。

秦德没有在县衙，而是在自己的府上。

唐思绮到的时候，他正在书房看书，一个人，清退了所有的下人。

“大人，案子审完了？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在书房？”

秦德放下手中的书，朝唐思绮招招手:“案子重大，已经移交上方了，我一个县令，没有处置的权力，也好，交了差，就不用操心了。来来来，走近些说话。”

唐思绮踱步向前走到桌旁，秦德弯腰从桌子下方的抽屉中，抽出一个暗红色的小盒子，推到唐思绮跟前。

“打开看看吧，其实早该给你的，但我想着，总得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唐思绮望着那红盒子，露出一丝不解，盒子被打开，里面是一对翠绿色的珠坠。

不认识，没见过。

“大人，这是何意？”

秦德背起双手，从书桌后方转出来，走到唐思绮的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五年前，醉春楼发生过一起械斗，可曾听闻？”

唐思绮全身一震。

秦德叹息，走到窗子旁，背着她沉声说道：“械斗案发生后，我很快就去了现场，人已经惨死，气息全无，三名行凶之人被当场抓捕，唐今余唐县令作为死者同行人，理应去县衙配合当个证人，但他说必须要返回家中一趟，第二天自会来协助我，我与他本就关系斐然，再者凶手一个没跑，审案不差这一夜，就许诺他先走了。早知他当日有那样的大难，我就应该强留他在玉华城的，至少能保他一命。”

他转过身来，再看向唐思绮时，唐思绮已经是双眼通红。

秦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至于这对珠坠，是械斗案发生前他托我买的，我认识一名玉石商，卖的都是上好的玉，唐县令说，他想要一对漂亮的坠子，送给她即将 14 岁的女儿，我还没来得及给他……”

唐思绮修葺了 5 年的壁垒，此时此刻，在秦德面前轰然倒塌，破碎地一块又一块，再也无法拼凑。

短短一天时间，怎么所有人都穿透了她，让她无所遁形。

“大人……”声音哽在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撑得她生疼。

秦德却是慢慢绽开一丝笑容：“思琦，你说，我怎能认不出你呢？唐县令虽然没有带我去见过你，但我二人亲密如兄弟，携手治理两县多年，我胸无大志，能力不足，你的父亲，给了我太多的帮助和鼓舞啊。你的小像，他随身带着，倒是给我看过许多次了。”

怎能认不出你呢？牛大哥也是这么说的，唐思绮抹掉脸上的泪水，忽然有些想笑，她自以为是的伪装背后，原来竟有这么多人在默默帮助她。

她想起 3 年前，大约也是这个季节，下过几场春雨后，天气开始回暖。她第一次在玉华城处理了一具尸体，从秦德手中换了 50 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