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这个地方极为出乎唐思绮的意料,她揉着眉角。
“怎么样?这个线索有没有价值?”司空瑾问。
唐思绮疑惑道:“那第四人便是粮仓之人吗?粮仓那样的地方,戒备森严,陈三一个来路不明,还差点被扯进命案里的人,怎么会认识粮仓的人?”
司空瑾好奇道:“第四人?”
“就是拦住张大生的人,尸体应该是他处理的,比如说,划烂了季卿卿的脸,抛尸玉带河。”
“何出此言?”
唐思绮却没说话。
“杨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难题?”
她摇摇头,“等人来,我一起讲。”
“……”
王春被带上来的时候,人还在哭。
唐思绮率先拉起他的手端详,右手拇指肚上确认长有一颗黑色的痦子。
秦德凑过来看了看,又让小五递过来一张纸,要王春往上面印了个手印,随后拿到一侧与脚凳上的指印相比对,确认出自同一人。
秦德这一天下来早已疲惫的不行,看着王春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小小年纪,真是在什么地方学什么样,这么多人被你耍的团团转,耗了整整一天,你还有脸哭?”
王春此时却只会念叨一句话:“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秦德嘴里骂骂咧咧,正欲问倚荔楼的事,衙门口的鸣冤鼓却突然“咚咚咚”响了起来。
衙役很快来报:“大人,是醉春楼的赵老鸨。”
“她来干什么?难不成是替王春鸣冤?青楼的老鸨这么好心的吗,还管小二的事?”秦德奇怪。
唐思绮接过话头:“她儿子被怀疑是杀人犯,她能不着急吗?”
“什么!”四周异口同声。
秦德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你说什么?赵老鸨是王春的娘?”
唐思绮长叹一口气,望着衙门口的方向,似是看见了赵老鸨用尽全身力气挥动手中的鼓槌:“可怜一个母亲的心,用在了错处。”
“哎呀,杨老弟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啊。”
唐思绮收回目光,起身踱步到堂中央,看向堂下跪着的王春,轻声问:“要将你母亲请进来吗?”
王春抬头,双眼红肿,脸上挂着两行泪,拼命的摇头。
“可是她在替你鸣冤,她大概也没有想到,除了季卿卿,你竟然还背着一桩倚荔楼的案子,可否后悔辜负于她?”
王春已是泣不成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唐思绮不再看王春,转身朝着堂上秦德俯身行礼:“王春的供述,与实际情况或者他人的供述,依然存在诸多矛盾之处。”
秦德:“哪里矛盾?”
唐思绮:“第一,依照王春所言,陈三离开季卿卿房间后,他进了房想要侵犯季卿卿。经我查验,季卿卿没有行房痕迹,但王春却说亲耳听见两人行房,而且陈三供述与王春一致。”
秦德点头:“没错,所以他俩都说了谎?”
唐思绮一笑,笃定道:“不,这里便有一个问题,如果季卿卿此前没有行房,就不会勾引出王春的邪念,没有邪念,何来后面一系列的事,所以王春在这点上没有必要撒谎。如果王春没撒谎,季卿卿又没有行房,那撒谎的只能是陈三。”
唐思绮抬手制止了秦德还没问出口的疑问:“我是想说,陈三伪造了与季卿卿行房的假象,比如,声音,比如,床上的污迹,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可能,为了掩盖季卿卿那时已经受害,所以,陈三并非一点嫌疑都没有,相反,他的嫌疑才是最大的。”
秦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如果是陈三害了季卿卿,王春怎么又会见到她坐了起来?”
唐思绮负手信步:“没错!这里,就进入了第二个矛盾点。”
秦德:“是什么?”
唐思绮:“王春自述,季卿卿受到惊吓尖叫弹坐而起,被推倒在地撞到后脑死亡。但之前我已经检验过,季卿卿头部伤口死于硬物重创,在找到脚凳后,又仔细观察过凳角碎裂的情况,确为击打所致,形状与季卿卿头骨凹陷吻合,如果季卿卿是被推到在地撞到后脑死亡,伤口不可能形成如此形状,位置也不一样。所以王春推倒的那一下并非是季卿卿致死原因。”
她环顾大堂,众人皆看向于她。
信心上涌,继续道:“能解释这个矛盾点的真相只有一个:前面的人曾用脚凳击打过季卿卿,造成她头部受伤严重失血,但季卿卿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陷入昏迷,王春的潜入,导致季卿卿突醒,却又因王春的推倒,再次昏迷。”
王春听闻此话,终于从死亡的阴影中回过神来,抬头望着唐思绮,哽咽问道:“大师你说的是真的?”
唐思绮没回答,继续讲:“而这个前人,也只有陈三一个可能。所以陈三在房中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因某些原因与季卿卿发生争执,一怒之下用脚凳打了季卿卿的头,之后听到门口有人偷听,害怕被发现,特意制造出行房的声音,让门外的人,也就是王春,误以为里面二人此时是正常的。之后熄掉房间的灯,光明正大的离开。”
王春在一旁狂点头。
唐思绮没注意到司空瑾已经是满目欣赏,只沉浸在案子之中。
“王春之后潜入,二次伤到季卿卿,误以为自己杀了人,于是求助赵老鸨,赵老鸨与之想出了制造私奔假象的法子,并伪造了现场。也许是最近张大生的传闻甚嚣尘上,所以他们才考虑把季卿卿脱光了衣服扔到街上去,栽赃给张大生,谁知……”
唐思绮瞟了一眼张大生:“季卿卿还真的遇到了他,而张大生又被乞丐看见,有了对他不利的证人,如果不是发现季卿卿房内有血,顺而找到了凶器,这事,张大生还真得洗不清了。”
秦德实在是按耐不住,急急问道:“你还没说,如何断定王春是赵老鸨儿子?”
“赵老鸨和王春关系不一般,其实我在醉春楼的时候就怀疑了。秦大人,你没觉得,这王春长得跟赵老鸨很像吗?”
秦德嘴角抽了抽:“你就是依这个断定他俩是母子?是不是有点……武断呐。”
“当然不是,面貌只是让我有了一个灵感而已,更重要的是,王春所说的抛尸过程,他一个人根本完不成。
不知道你们观察过那扇窗子没有,窗外外墙平坦,若沿着外墙攀爬而下,脚步没有借力之地,并非那么容易,王春说人是他背下去的, 其一,季卿卿不管是死亡还是昏迷,她自己是无法抱住王春的,她又怎么能在爬墙的时候牢牢地固定在王春的背上?二,即便是王春想办法固定住季卿卿,那一定是借助绳索或者其他方式将季卿卿捆在身体上,但我查验过季卿卿,她身体没有任何束缚的痕迹。排除这两个可能,就只有一个可能:季卿卿并非是王春背出窗外的,有人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