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1 / 1)

“十八巷跟孙彻的死有关?”太子又问。

“一开始也不知,第一晚,我们跟孙彻的夫人聊了一夜,把孙彻的人生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这才知道,这十五户原来是孙彻的房产,他考取功名之前就住在那里,不过孙夫人只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在那里住过,也不了解房子里是否藏着什么秘密……”

“呵呵……”老皇帝似笑非笑,“既然被你发现了,就快些给大家讲讲吧。”

“是,皇上。”唐思绮继续道:“孙彻进入大理寺就职后,认识了现在的夫人婉娘,为了成亲后能有更好的生活,所以就重新置办了一处房产,也就是现在的孙府,十八巷那边之所以始终没有再过去居住,除了那边条件差一些,还因为那里,自五年前开始,就成为了他深藏秘密的地方。前日子时,我和大理寺少卿司空大人夜探孙彻旧宅,意外发现,里面存积了大量的资料、笔记等等。但孙彻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有危险,所以他将所有的东西……都深埋于地下。”

“那些东西是何物?”太子插话。

“证据。”唐思绮朝皇上拜了一拜:“民女请求皇上,可否将它们逐一呈上?”

“准!”老皇帝话音刚落,杨年已经是快步走到侧殿,不一会捧着一沓纸重新进来,递于唐思绮。

唐思绮从最上面抽出一张来,抖抖手,打开,她手举纸张,将有字的一面朝着大家转了一圈。

“这张纸,记录了孙彻发现一桩案子存疑的全过程。”

接着又抽出下一张纸,打开,“这一张,记录了孙彻私下调查此案,一步步发现真凶的全过程。”

再抽出一张,“这张,记录了孙彻发现案子内幕交易的具体细节。这些过程,除了文字,还有部分证据证实,有些是人证口供记录,有些是物证,被孙彻悄悄留了下来。”

纸张被重新叠好,杨年将其递交给皇帝。

皇帝翻阅的同时,唐思绮解释道:“这桩案子只是大理寺所办案子的其中一桩,而像这样的记录,孙彻的房子里,总共发现了 30 余件。每一件都有诸如这样的详细记载,时间跨越了五年有余。”

老皇帝翻完三张纸,猛地一把将托盘带纸扔了出去,愤怒喷涌而出:“把卢克索给朕带上来!”

太子听的心惊肉跳,一张纸落到了脚边,他拾起来,只见上面写着:此案真凶乃京兆尹幼子,年十六,欺凌少女成瘾,卢克索在查案时,在证据全部指向京兆尹幼子时,找到了跟受害女子有情的书生顶包,屈打成招,招供后三天傍晚,京兆尹亲自上门拜访卢克索,贿赂物资不详。

他轻轻的合上纸,卢克索完了。

但唐思绮那边,似乎还只是一个开始。

杨年又捧了一沓纸张进来,恭敬地递给了她。

唐思绮接到手中,说道:“这些记录,是孙彻暗中调查一桩疑似谋反案的全过程。”

说完这句话,她撇了一眼翌王,恰好翌王正在抬眸看她,两相对视,翌王眼神极为复杂,唐思绮却是清澈见底,她粲然一笑。

“翌王爷大概想不到,你自以为做的隐蔽,筹谋了多年,没有人知道你的小动作。可实际上,早有人暗中盯上了你,虽然他们彼此不认识,虽然他们都死于非命,可冥冥之中,他们用生命完成了一场揭发你的接力赛,而那根衔接两端的接力棒,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

“他们是谁?”老皇帝沉声问。

唐思绮跪了下来,言辞恳切:“堰州林泉县县令唐今余,乃民女之父,我们一家五年前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匪徒残忍屠杀,民女侥幸逃出生天,留得一命,事后民女才知,我父唐今余,被杀害前发现了有人意图谋反,此人乃当时的堰州知府万顺桥,后来升为堰州节度使。万顺桥私自集结粮草、布匹、垄断堰州布行,谋取巨大财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豢养私军,我父发现后,十分惶恐,便打算写一封信给自己的至交好友,也就是大理寺卿卢克索,希望能引起上层的重视。然而信还没寄出,我父所为就被他们发现了……”

唐思绮哽咽住,她强忍住内心的翻涌,继续说下去:

“我父之死,不能断言就是被那群人灭口,这桩案子还得再查,但他打算写给卢大人的那封信,是在他死后第三天,被一名风月女子送出,此女子受我父亲所托,遵守诺言寄出了信,民女之父一颗拳拳爱国之心,却不曾想,收信的人不仅没有帮助他,竟然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老皇帝:“那信送到了卢克索手里?两人究竟是何关系,为何要寄给卢克索?”

唐思绮:“我父唐今余与卢克索乃伴读书生,赶考之前, 我父曾救过卢大人一命,多年来两人虽相隔两地,但常有书信来往,在我父心里,卢大人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可……”

老皇帝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讲。

唐思绮刚要开口,有人来禀报:“启禀皇上,卢大人带来了。”

老皇帝轻轻一哼:“带上来吧,正好让他见见故人,一起来听听他都干了什么好事。”

卢克索是在翌王府被带来的,翌王被请进宫后,滞留翌王府已经被皇帝的人做了逐一清点,谁也没放走,正挨个受审呢,卢克索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带到殿内的时候,曾经的阴狠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丧考妣的神情,和全身瘫软的窘态。

一丝鄙夷从唐思绮的眼角划过,越是这样的人,其实越贪生怕死,父亲要是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救了他一命。

卢克索其实心里有所准备,今日“大事”失败,多少人被抓起来都不稀奇,直到看见唐思绮肃然而立,大惊失色,不顾眼下情形,脱口而出:“你为何在这?这两天究竟去了哪里?”

杨年赶紧拦住:“大胆,卢大人,谁允许你大声喧哗了?”

卢克索却死死盯着她,嘴里依然在念叨:“我派了很多人寻你,你究竟在哪!不是要查案吗?你去哪里查了?”

“疯子……”唐思绮吐出两个字,不再理他,转而对皇帝道:“陛下,民女可否继续讲?”

老皇帝扬了下下巴,做起了忠实的听众。

唐思绮俯视跪在地上的卢克索,“卢大人也听好了,看我说的对是不对。卢大人当年的确收到了我父亲亲笔写的信。”

说着,她又展开一张纸。

“这封信的内容,正是我父唐今余所写,但我手上这一封,并非是原信件,而是孙彻的抄录件,这封抄录件,不久前被他偷偷放进了新任大理寺少卿司空瑾的桌案边夹缝处。”

信被杨年接过来,递送到皇帝手中。

唐思绮说:“信中所述非常清晰,五年前,我父发现了万顺桥似乎在做谋反之事,兹事重大,希望卢大人见信后速速处理,但卢大人怎么做的呢?他见了信,却选择了秘而不发,还将信撕碎了之。”

卢克索不可置信地望向唐思绮。

唐思绮回看卢克索:“有句话说得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卢大人自以为天衣无缝?幸而,孙彻大人心细如发,皇上,当时唐家被灭门的案子传进了大理寺,孙彻是第一个接到讯息之人,他认为此事甚大,第一时间就禀告了卢大人,卢大人却把一封原本要寄出的信要了回来,又把自己关在房里许久,孙彻在门外分明听见了纸张被撕毁的声音,却什么都没说。带着强烈好奇心,那些纸屑被他从下人手中拦截,大家有所不知,孙彻有一双巧手,手工做的甚好,所以那些碎纸片到了他手里,并非是废纸,他用了三天三夜,将碎片拼凑了回来。”

接着,唐思绮又拿出两张纸,只见那两张纸皆由数张碎片粘贴而成。

她先举起右手:“这一张,就是我父当年托青楼女子季卿卿送出的那封信原件,被卢大人撕成了碎片。”讲完递给杨年,杨年再次拿给皇帝。

老皇帝将之前孙彻的抄录件与这封原件放在一起,内容果然是一模一样。

唐思绮又举起左手:“这一张,是卢大人当时给我父唐今余的回信,陛下也可以看看。”

老皇帝回:“杨年,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