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听见杨公子的话没有，你你你，还有你你， 分三路，赶紧去。”

秦德在门外大呼小叫。

司空瑾在身旁眯起眼睛，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奇心更重了几分，这位杨公子面皮白嫩，长得甚是俊俏，可又心思缜密，既能验尸又能探案，连秦大人都敬他三分，他到底是何来路？

但脑子只犹疑了片刻，又回到眼前案子上来，他摇起折扇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唐思绮瞟了一眼司空瑾，哼出一口气。天气又不热，弄个破扇子摇啊摇的做什么，装腔作势。

虽是不喜，不过刚刚她就已经作出决定，相信他，也只能相信他。

如果他是来杀她的，不会跟她说这么多关于案子的事情，杀人不眨眼的匪徒，还有必要先陪着查案，弄这些弯弯绕绕吗？

如果他的确是大理寺的，那对自己简直是大有助力，接下来去上京，何愁无从入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回县衙，让秦大人准备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再备点吃食，我又累又饿，要休息。”说完，问他：“同去吧？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接下来就是等。”

司空瑾心里莫名一松，这杨公子总算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了，虽然他到现在也没太搞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不就是问了个问题，缘何让他如此厌恶自己？

大概，或许，有本事的人，都有个性吧。 _______

天色已暗，月色爬起，秦德张罗伙房做了一大桌子菜，强行把唐思绮和司空瑾留在了县衙，考虑到牛力的猪皮也没少做贡献，把牛力一并叫了来。

牛力梗着脖子非要回家端排骨去，秦德说伙房备了排骨，绝不会亏待杨公子。

牛力眼睛都瞪圆了，横眉道:“伙房的排骨跟我的排骨能一样吗？为了你们衙门的破事，思奇还一口没吃上呢！”

“去去去，赶紧去，我保证吃上一大碗！”唐思绮知道他的脾气，让他速去速回。牛力这才转怒为喜，开开心心地跑了。

司空瑾摇头笑道：“杨公子，你这位义兄对你还真是好，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看你也不像普通人家出身，这牛力不过是个屠夫，你们两人，怎么看也不搭界呀。”

“屠夫怎么了？屠夫活该低人一等，活该没朋友？”唐思绮不爱听，直接呛了回去。

司空瑾的最后一个字还半咬在嘴里，仿佛吃了一口空气，上不去，下不来。

秦德打圆场：“好了好了，牛力这小子是个实在人，咱玉华城很多人都只认牛力的猪肉，他呀，孤身一人，杨老弟也是，两人相依为命好几年了，司空大人，你呀对玉华城的事不熟，不知者不怪，哈哈，哈哈。来来，吃，别愣着。”

司空瑾轻轻拍下秦德的臂膀，示意他无事。

但这顿饭并没有吃安稳。牛力的排骨都还没拿回来，小五带着人吵吵嚷嚷地回来了，人未进，声音先到。

“大人，大人！找到了，果真找到了！”

唐思绮比所有人反应都快，蹭的站起来，朝外面喊：“找到什么了？”

“都找到了！”小五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

“我们先是在醉春楼二百米远的一条死巷子尽头的大泔水桶中，发现了一个脚凳，虽然染了脏污，但仍然能清晰地看见脚凳一角有血，而且染血的那处凳角碎裂了一大块，我把它带回来了。”

唐思绮又问：“还找到什么了？”

小五抹了一把汗，缓了两口气接着说："我们还找到是谁丢了脚凳。其实这个很好找，毕竟是在深夜，商铺都关门了，住户也都家门紧闭，所以我们外出转了几圈后，便将搜索范围重新定回醉春楼。你们猜怎样？”

其他人给他丢了一个“谁要猜，赶紧说”的眼神。

小五嘿嘿一笑:“桃红的姑娘房里少了一个，桃红住在二楼，她说昨夜没客，早早睡下了，夜里起夜去了趟茅厕，没注意什么时辰，回来的时候上床发现脚凳不见了，第二天还找那小二王春询问来着，但不过是一个脚凳，谁也没当回事。"

说罢，小五一挥手，身后一名衙役将那把染血的脚凳递了过来。

那脚凳的一角果然已经碎裂，碎裂处血迹最多，确是击打导致，她又凑近一些，几乎要将脸贴了上去，一寸一寸地看。

许久，才点了点头，再问：“还有其他的吗？”

小五忽地眼露精光，脸上忍不住地泛出笑意，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秦德拍了下桌子，训斥道：“你小子在这卖什么关子，都等着听呢，赶紧的啊！”

小五朝秦德作了个揖，再一开口竟笑出声来：“最后一个是个大的！哈哈，我把张大生抓到了！大人，张大生抓到了！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哈哈哈。”笑了一阵之后突然厉声喝道：“把张大生带到大堂听审！”

“嘿你个兔崽子，你是县令我是县令。”秦德抬起屁股走到跟前踹了小五一脚，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哇！抓到张大生，倚荔楼一案即可结案！小五，我记你头功！”

不管张大生有没有谋害季卿卿，他至少是个逃犯无疑，这么快就抓到倚荔楼案的凶手，秦德的功劳簿上又多了一笔，也难怪嘴角压都压不住。

他心情大好，举杯朝众人一敬，刚要一饮而尽。却听小五又说：“大人，张大生可能不止是倚荔楼案的凶手，他八成跟季卿卿被害有关，您之前的判断兴许是对的。”

秦德更兴奋了：“果真是他？！我就说，一定是季卿卿私奔路上遇到了张大生，被那杀人狂要了命去。快说，是不是这样？”

唐思绮一凛，她已排除季卿卿私奔遇害，怎么还是扯到张大生那边去了？

小五的话很快解开了她的疑惑：“我们本来是沿街寻找脚凳的，临近玉带河的时候，一个乞丐主动找上我们，说是看见凶手了。他说他本来在河岸边铺了块席子睡着，不到四更天的时候，听到有动静，一睁眼便见到张大生。”

唐思绮打断他:“他认识张大生？”

“对，他说他认识张大生，因为张大生之前跟他老婆当街对骂过，这乞丐去凑热闹来着，记得他的面貌。况且，昨晚跟今晚差不多，月色很好，街上很是亮堂，所以乞丐看的很清楚，他说当时张大生身上似乎背着个东西，埋着头正往河边来。”

秦德:“可看清背着什么？”

“不曾，乞丐知道他杀过人，一看他这样，铺盖都没卷就跑了，唯恐惹上人命官司。”

唐思绮:“你们在哪抓到他的？”

小五两手一拍:“这狗日的，竟然就躲在自己家里！倚荔楼案发后，我们就把他家里贴了封条，他竟然悄悄翻墙回了家，白天闭门不出，还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嘿！长点脑子都用在做坏事上面了。”

唐思绮一只手抱着手肘，另一只手搓着下巴思考，“所以，昨晚果真是张大生抛的尸……”

不对，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