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青楼谜案）第一章 来者不善

满眼都是黑暗，唯独身后有一丝火光，唐思绮拼命往前奔跑，根本分不清方向，突然，一堵墙横在眼前，无路可走，后面火光却越来越近，那是一根燃烧的火把。她来不及犹豫，顺着墙壁向侧方跑去，一头扎进一条不知去路的巷子。

火光也跟着钻了进来，速度很快，还未跑出多远，竟距离她只有三步之遥。

“你跑不掉了。”火把映照出后面的轮廓，唐思绮回头，却只看得清一个斗篷。

“你们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在颤抖。

“要你命的人！”话音未落，一声清冷的呼啸声从耳边擦过。

唐思绮感觉到颈部一凉，再一摸，一手黏腻。她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火把没有犹豫，转身离开了这里。

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听见有人一直喊：“思绮，思绮，快醒醒！”

一阵急促的呼喊传来，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仿佛锤子一样砸在她的胸口。唐思绮睁开双眼，人回到了现实，魂还在梦里，心脏仍然是一抽一抽的。

足足缓了一刻钟，她才逐渐回过神来。

是在家里？不是在那漆黑的巷子？那是谁在喊我？恩？有人在敲门？

门外的人很执着，一直在疯狂地喊着：“你赶紧醒醒啊，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开门啊！真的是急事！”

又做该死的噩梦了！

唐思绮一阵怒火涌起，透过窗子，外面的天才蒙蒙亮，也就刚过卯时。

她带着起床气怒吼：“谁啊，大清早的，要命啊。”话虽然在抱怨，却还是麻利地套上衣服，滑下炕榻，蹬上鞋子，朝门口走去。

刚走两步，想起什么来，又退回炕榻上，抽出一根布条，三两下将披散的头发在头顶高高束起，提起束胸，绕着胸前盘几圈，系好衣襟，这才重新走向门口。

“吱呀”，门刚闪开一条缝，就被门外的人一下子大力推开。

“思奇小爷，不，思奇老爷！我都快敲半个时辰了，你终于起床了，快，跟我走！”

是小五，秦县令秦德手下得力的衙役。长着一张圆脸，个子不高，细长的眼睛，憨厚可爱，人却是麻利精干，武艺也不错。

“怎么着，又有案子了？”唐思绮面无表情问道。

对方眼皮抽了一下，焦急的面孔挤出一丝假笑：“还得是你啊，秦大人已经是热锅蚂蚁了，你快去救救场吧。”

“上次你们县令唧唧歪歪，我说过的，不会再去。”唐思绮回身走到桌前，往茶杯里倒上一壶水，仰头一饮而尽。

“你玉树临风、智勇双全，整个玉华城无人能敌，就连县令都自愧不如，亲口承认县衙离了你那根本就不能转，凡遇疑案断不能没有杨思奇杨公子是也！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思奇出马全靠边……”

“停停停停！”唐思绮一身恶汗：“跟什么人学什么人，你们县令教你的这么油嘴滑舌的吗？”

小五绷住脸，带着十万分的诚意：“我说的都是实话。”

唐思绮瞪住他，右手掌心向上一摊。

小五小鸡啄米一样地点起头来：“有有有，有你的，都在秦大人那，大人说了，还是 500 两，这次保证一克也不少。”

“这还差不多。”唐思绮抖搂抖搂衣衫，随手从榻边拎起一件罩衣往身上一披，又从柜子里抽出一个五寸大的盒子夹在腋下，对小五说道：“我这次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再有一次，绝对洗手不干！带路吧。”

“得嘞！小五这就为杨大老爷服务！”说完一个越步窜到唐思绮前面。

玉华城是一座富庶的城池，一条河穿城而过。河似玉带，人们亲切地称之为玉带河。

城因河而生，人绕河而活，河两岸，商贾众多、鱼水歌谣、吃喝玩乐，热闹非常。

卯时三刻，唐思绮被小五拉到玉带河边，此时两岸已经挤满了人群。

“让开让开。”小五在前方开路。

路上，小五已经简单描述了案情。寅正时分，河边一住户起来去河中盥洗，他像往常一样，先是将盆子浸到河里，想打半盆水，平时盆子轻轻一按就能浸入河中，可今日不知怎的，他按了几下，盆子都无法下去，半睡半醒的他正迷糊着，伸长脖子向河里看了一眼，由于天色还不亮，他恍惚看见盆子下面有东西卡在那，一团黑乎乎的，没看清是什么。

他心骂哪个莽夫干的，怎么往河里扔垃圾，不知道大家都得靠这条河活着的？

这么一骂，人反倒精神了许多，拿着盆子的右手又增加了些力度，但盆子下面的东西随着起伏了几下，却依然卡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放下脸盆趴在河边，探出大半个身子往下看，这次终于看清了，却差点被当场吓死。

只见河坝内测的砖墙上竟然挂着一人，那人的头发紧紧缠绕在突出的砖块上，脸部向下，身体赤裸横着浮在水面上，正随着水波上下浮动。

他刚才打水时盆子碰到的东西，正是这人的头颅!

住户连滚带爬地跑到县衙报案，县衙内县尉一职暂缺，什么事都得县令自己上，秦德一听禀报顿时头大如牛，苦着脸跑到河边，忙让人先把尸体捞出来。

“是一具年轻的女尸，全身赤裸无衣着，可惜了，看不出样貌。”小五一边跑一边说道。

“你，你说，看不清，样貌？”唐思绮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你跑慢点行不行。”

小五没接茬，速度未减一分，嘴上同样更快了：“样貌尽毁，脸部横着竖着被划了三下，皮肉翻开，又在水里泡过，整张脸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县令先让人张贴了寻人告示，但尸体这种情况，就是发现有人失踪，也很难认尸，毕竟她身上没有任何服饰和物品可以辨认身份，所以大人想着让你赶紧去，看看那尸体还有没有还原的可能。”

“你，你把我累，累死，就，更没人能帮你们了……”唐思绮只感觉胸口要炸了。

……

两人刚靠近人墙，人群自动分开两边，个个看着唐思绮，脸上浮现出各异的神色，唐思绮只当看不见，三两步进了人群圈内。

尸体已经被平放在岸边，一名仵作正在就地验尸，人群将一尸一人围成一个圈。

唐思绮站定，气还没喘稳，便惊奇道：“哪找的仵作？”

小五讪笑一声说：“上次那件宿盗案了结后，你不是生气说让县令别再找你了，县令一时着急就把他找来了，说是有备无患。可是，你看这……这不还得你出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