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露扑哧一声笑了,对我眨眨眼,“沈钦言虽然是个面瘫,可真的是心疼你啊。”
我根本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大大方方对我伸出手,露出那种抚慰人心的笑容,“我叫安露,初次见面,你好。”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我疑心她是不是要给我名片。
“哦,我知道。”我呆呆地点头,手忙脚乱地伸出手去。她那张总是在电视中出现的脸想不认识也有难度。
“你叫杜梨吧?”
“嗯”
我的表情一定傻透了。她极其开心地笑起来,伸出修长的五指拍拍我的脸,然后顺势揽过我的肩膀穿过15号门前花园,“不在外面说了,我们先进屋。”
“车”
“停车这种事情就交给男人吧!”
我扭过脸去看沈钦言,鼻尖擦过安露齐肩的头发。
他对我点了点头。
安露真是一个对环境极有掌控力的人,我糊里糊涂地被她拖进屋之后就在心里默默感叹。
在客厅的沙发坐下后,安露笑盈盈地问我:“我听说你家就在隔壁?”
“是的。”
“那可真是方便多了……”安露颇有感慨地啧啧两声,“沈钦言那个面瘫这次运气倒是好啊。找来找去,没想到就在隔壁啊。”
“找来找去?”我有点糊涂。
安露拿起茶几上的壶给我们俩倒茶,顺口说:“白莎道可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地方。你家既然在隔壁,看来你是某家的大小姐了?”
说良心话,我倒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大小姐。我小时候也不觉得自己家多么特别,我念的私立高中,同学们地家庭情况和我家类似,但留学时我认识了不少同学,才发现在我住着自己买下来的公寓的同时,还有一些靠自己打工挣学费的同学。因为爸爸辛勤工作的原因,我从来不需要考虑钱的问题。我的家境不错是事实,但也绝对没有达到安露口中的大小姐的地步。其实,我想她自己更像是个大小姐吧。
所以我认真地回答:“我想,算不上的。我爸爸有家公司,不过也只是股东之一。安小姐你自己才是大小姐吧?”
她递过茶杯给我,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你从哪里知道我的事?不是沈钦言说的吧?”
“不是,不是,他不跟我说娱乐圈的事情,”我拨浪鼓似的直摇头,“那是因为我之前也给乔希宁当过助理,听说过一点。”
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来她已经忘记了我和她曾经在《众里寻他》的开机宴上见过一面。
“那就可以理解了,圈子里的话题就像流星似的,总是传得很快。沈钦言那个面瘫,嘴巴和银行的保险柜似的,怎么会跟你提我?真提了反而不像他了。”
我扑哧一声笑起来。银行的保险柜,这个形容倒是惟妙惟肖。看安露采访的时候,觉得她循循善诱不失犀利,此时和她对谈,倒真是体会到了风趣幽默。
“你在做什么工作?”
我含糊地说了一句,“我现在在QCC公司工作。”
“做IT啊。”
我有点吃惊,“你知道这家公司?”
她笑,手指支着下巴,“听说过,以前是S&K基金会旗下的独立研究所,前两年得到了大笔投资,成立了公司。”
不愧是新闻界的人,我很佩服她的博闻,“我还以为我们公司很低调呢,想不到安小姐你居然一清二楚。”
她微笑不答,“你做程序员?”
“差不多……是吧。”我含糊地说。我工作的内容是保密的,在外从来不提具体做什么。
“虽然你看上去就像个大学生……不,甚至是高中生,”安露说,“但正因为和外表的反差,你的工作能力反而比较出色吧?”
我发觉自己完全听不懂她的话,“什么意思?”
她把茶杯放下,“程序员是一份相当辛苦的工作,以你的家世和容貌,可以选择很多更轻松的事情来做,也许不用做事也可以生活得很好。你能走到今天,一定是相当出色的女孩子,对自己的工作也很热爱吧。”
我想了想,“安小姐,你也是在说你自己吗?”
她微微一怔,脸上的笑意就像湖水一样渲染开,并且加深。她微微笑着,眼睛小猫一样半眯起来,伸手触上我的脸颊,“哎呀,真是个可爱地好孩子。”然后又抬起脸看着门口,且笑且叹,“哎呀,沈钦言啊,你家杜梨真是万里挑一的可爱呀,不然我们打个商量,让给我算了。”
说着还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好像我的脸是棉花糖一样。
沈钦言板着脸,把两把车钥匙重重放到茶几上,又在我身边坐下,揽住了我的肩头,拉过我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他手臂有力,圈着我我几乎无法动弹。我吃惊地扭过了脸,脸颊从安露指下堪堪划过。虽然握住了我的手,但沈钦言的眼神却是看着安露的,明显透出“不满”两个字。
“不要欺负阿梨。”
“切,护得还真紧。”
安露下巴一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我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连翻白眼都那么有气质。在我之前,沈钦言没和她谈过恋爱,实在难以置信。
“好了,我也要回去吃饭了。每周一次地聚会,逃也逃不掉啊,”安露看了看表,“快点儿,把哈利牵过来。”
哈利?
沈钦言拍拍我的手背,“你怕狗的话,去其他房间待一会儿。”
“嗯?”我迷茫地摇了摇头,“不,没事。”
我执意不肯离开的原因是我觉得他有事瞒着我。但他终于还是起身离开,去了花园。三分钟后我终于明白了他们那哑谜一样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只长得膘肥体壮的苏牧,哈利真是我见过的最大只的狗了,穿过客厅时那仰头漫步桀骜不驯的样子,和它家表兄狼大哥简直一模一样。它嘴微张,锋利的牙寒光凛冽,这足够让我心惊肉跳了,可它居然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抬起头斜睨我,锐利的眼芒吓得我几乎浑身冷汗,动也不能动;我还没缓过劲,它忽然冲我汪汪汪地叫了几声。
没错。那声音真是冲我来的,因为发出声音的时候,它正怨恨地看着我。之前我在进出沈家时和躺在花园里晒太阳的哈利有过眼神接触,那时候它看我的眼神可没这么凶狠,反而有点可怜巴巴的讨好之意,即便是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墙,它也会冲我摇摇尾巴。至于叫声,我一次也没听过。
我猜,这是因为物似主人的缘故。沈钦言不爱说话,哈利也是一条十分安静的狗,很少叫唤。沈钦言说它最长的沉默时间是三个月。即便在遛狗途中,偶尔和别的狗发生争斗,它也只是凭着巨大的体形和锋利的牙齿吓跑对方,根本不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