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找不到闫凯,打电话也一直提示占线,只好给他发条短信然后便带着于嘉然赶紧离开这团麻烦漩涡。
处理预约的速度甚至赶不上后台待审的增加速度。云棠强迫自己冷静,不要分心去想黎淮叙。
她要专心致志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要再出新的纰漏。
黎淮叙绝非等闲之辈,他的事情他自己可以处理的好。
各司其职,都不要成为彼此的累赘。
一小时后,很多人的 OA 后台都同时弹出一则消息提醒。
这条消息来自黎淮叙。
他亲自发送。
「今晚十一点召开董事局扩大会议,子公司与各部门同步视频参会」
这是自黎淮叙接手信德以来第一次召开这样大范围的会议。
还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
云棠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嗓中麻痒又现。
即便已经知道这是一场提前就已经布局的暗战,但她还是不能心如止水作壁上观。
晚上十一点,南江已沉在深夜中。
但整个信德集团自成另一个宇宙,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三十几层的大厦,在夜晚亮成南江最大的一盏照明灯,玻璃幕墙晶莹通透,刺破方寸沉黑的夜。
无论在哪扇玻璃看下去,都能看见楼下路边围着水泄不通的媒体车。
17 楼的董事局会议室座无虚席却鸦雀无声,董事们各个面色沉青的缄默坐着,没有一个人开口讲话。
楚丛唯倒数第二个进来。
他视线轻蔑扫过黎淮叙的空位子,冷嗤一声,大摇大摆坐进自己的椅子里。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楚丛唯冷笑几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会议室里荡开,“惠湾的事情,原本就不同意他冒险做。信德是实业起家,他可倒好,反其道而行之,偏偏要搞什么海上风电,什么智慧海洋,什么智能社区……我听都听不懂,说也说不得!既要做,可又做不好,眼下整个承台全塌,这一下子上千万的真金白银全都打了水漂。”
“你们啊,就继续纵容他好了,”他蔑然的视线扫过在座董事,又收回眼神,懒散后仰陷进椅背,像是自言自语,“再由他胡闹,信德迟早毁在他手上。”
黎淮叙踩十一点的分针进会议室。
直播网络启动,17 层的董事局会议室被实时投映在信德每一个部门和子公司的屏幕墙上。
董事局扩大会原本就不常开,今日还出这么大的事,所有需要参会的人全数到齐,没人请假。
云棠入职半年,第一次同时看见这么多的董事。
董事办的人坐在会议室外的休息室里,墙上同样在放直播画面。
闫凯和徐怡晨坐最前面。
闫凯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但徐怡晨……在云棠的角度,她看不清徐怡晨的脸,只能看见她绷得很紧的后脊。
再转脸看陈菲菲。
她倒是仿若无事人,东看看西瞥瞥,眼神一圈一圈围着房间绕。
从这间房,到董事局会议室,再到这栋大厦中每个座无虚席的办公室
都各怀鬼胎。
黎淮叙面容沉静,姿态从容。他垂眸浏览桌上平板,优越深邃的侧脸轮廓在一众大腹便便的老男人中格外显眼亮眼。
“惠湾的事情,大家应该已经在新闻上看到,”黎淮叙声线低沉,“风电项目中,海底打桩是核心环节,今天承台的坍塌也与打桩环节的失误有直接关系。”
他视线扫过神情各异的众人:“我刚从惠湾项目回来,承台坍塌严重,几乎全部损毁,没有再抢修的价值。若想继续推进惠湾项目,需要再次勘探沉桩。”
好像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董事们身形微动,两两对视,彼此神情都不算太好看。
风电是惠湾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后续推进智慧海洋利用和智能社区生活的基础。
而海底打桩,是整个风电环节的基础,也是难度最高,花费最大的部分。
重新勘探沉桩,不止说明前期所有的投入都已经打了水漂,还说明一切都需要从头再来。
做生意,及时止损有时要比使劲赚钱更重要。
黎淮叙的声音压过微微泛起的私语声:“今晚召开董事会,主要有两件事。第一,向各位董事说明坍塌事故的原因,第二,表决是否要继续推进重新建设。”
“我不同意,”楚丛唯第一个开口,虎视眈眈盯紧黎淮叙,“今天塌掉的不仅是前期的投入,还有股价,”他甚至很重的敲了几下桌面,大有兴师问罪的意味,“你到底有没有看今天的股市收盘价?”
黎淮叙眼眸微抬,眼风锐的像利箭,斜斜朝楚丛唯刺过去,语气冷的要命:“那……楚总有何高见?”
这样的剑拔弩张,不加掩饰的完全展示在信德集团所有人眼前。
不止大厦中坐在显示屏前的各部门员工噤若寒蝉,连远在新西兰、瑞典、美国等等等等的员工们也都战战兢兢,结舌杜口。
董事长和董事的龃龉,无论放在哪个集团,都不会是公开表现的存在。
私下斗的再凶再狠,为了员工,为了股价,为了钱,见了面总要做些面子功夫,佯装一团和气。
更不要说他们还是舅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