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腾地起身，现场一片嘈杂，约莫是有拦架的，也有看戏的，镜头晃动片刻，录像便终止了。

林今昭打断了古乐琪单方面的输出，问了几句，才了解了前因后果。

原来这才是他昨晚打电话来的原因么？

昨天，沈岁桉下了班本想直接回家的，奈何李明舟直接开了车来抓人，“离得那么近你也不愿意来一下的吗？每年都有人问我你啥时候回国呢。”

沈岁桉按了按太阳穴，“拜托，我好不容易准点下个班...”

但已经被抓上了车，沈岁桉便妥协了。

高中同学会，林今昭却不在场，压根没有人通知她。

或者说，目前除了沈岁桉和古乐琪，没有人知道她的联系方式。而大家或是出于愧疚，又或是怕尴尬，都默契地没有想要邀请林今昭的意思。

而沈岁桉，知道她不想面对过去的同学。

车停在酒楼下，标准的宴会形式，没有什么新意。

沈岁桉刚推开门，就有人发现了他。

“哟，这不是留洋回来的沈哥吗？”沈岁桉的人缘一向好，阳光又大方的人好像在哪里都能玩的开。

他跟大家寒暄着落座，几年没见，同学们都从校园步入了职场，不管是身形还是气质都有了不小的变化，有几个人，沈岁桉是真的对不上号了。

染上了社会气息的同学聚会，无非就是旧时人脉的发展巩固。

往往那些有权有钱的人身边会围着很多人，酒液入了肚，恭维话一说，人脉便也就多了些。

直到菜品上了桌，大家入了座，话题才慢慢从职场转移到生活的琐碎和同窗的八卦上。

这天来参加同学会约莫三十几人，那么不在场的人便是八卦的中心。

谁谁谁很早就结婚了，谁谁谁有找到个富家公子，花生米咕噜咕噜往外滚，嘴里说来道去的也就那点事。

好想回家睡觉啊，沈岁桉想着。

直到席间有人提到林今昭的名字，不少人悄悄往沈岁桉这边瞧，毕竟两人是青梅竹马，关系极铁。这件事，全班都知道。

提起林今昭的人也忽地住了嘴，想到沈岁桉还在场，问道：“沈哥，林今昭当年把你删了吗？”

旁边的女生锤了他一下，无语道：“你说话可真直白。”

“删了。”沈岁桉自嘲地笑笑，又补充，“不过人家那是换微信了，谁有精力一个个删人。”

那人却是了然地笑了笑，放开了嗓子说：“我就说她这人拽吧，问她一句就挂个脸在那用眼睛瞅你，那表情怪吓人的，说不定下一秒就呼上来了。”

“跟她妈一样。”有人附和，“你看没看网上那视频，她妈可凶了，对着那些受害者也不带羞愧的。”

“别说了。”有女生阻拦道，“人妈妈没错，不都澄清了吗？”

“呵。”男生笑了下，“谁知道呢？而且我当时问她是不是真的，那不是就说啊，长了张嘴干嘛用的？她咋做的？就这么光瞪着我，我多说两句，她就把酒泼我身上？什么玩意。”

在场有的人沉默，有的人不明真相，四处问道：“林今昭真那么拽的啊？”然而没有人回答。

讲故事的人们都会美化自己，丑化别人。

在场见过真相的同学都知道，他当时只是单纯的问问吗？不是。

他用的是加上侮辱性词语的肯定句，不仅侮辱林今昭本人，还侮辱了她的母亲。

吃瓜的群众从来不关心真相，只觉得这瓜越大越甜美，越离谱越好吃。他们从自身想得到的结果出发，去捏造事情的真相，并且信以为真。

这些林今昭都懂，只是她没想到，吃瓜的群众还会包括自己朝夕相处、信任的同学朋友。

沉默的沉默，吃瓜的吃瓜。

沈岁桉突然笑了声，撑着桌子起身。

看着摇着红酒杯，嘴角带着上扬弧度的沈岁桉一步步靠近，反而激发了瓜田中心造谣者的热情。

他对着沈岁桉说：“哎呀沈哥，你可太惨了，别人的青梅可爱甜美，你的呢？她妈是杀人犯...”

“我靠。”有人擂了他一拳，“你别越说越离谱。”

在座少数人会对过去的误解与伤害感到抱歉，还有少数人会认为自己只是旁观，事不关己。

更有甚者，会在别人的伤口上建立高台，享受这种备受瞩目，成为中心的感觉。

沈岁桉一点点走近，嘴角也一点点落下。

他撑在那人的椅背上，俯视他。光线打在他的头顶，他的瞳孔漆黑如墨。

林今昭也没见过这样的他。

酒

古乐琪还发了另外的视频过来，说是跟其他同学要的。林今昭分神地想，他是什么男明星吗？还带多个机位的。

视频里的沈岁桉没了往日的笑容，神色紧绷。

在印象里，他是极少动怒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笑嘻嘻地应对过去，有时候她觉得他是不是太阳，身上总有源源不断的能量。

可那晚，他的眸色极黑，像是带着戾气。

“噢？她怎么泼的？”手腕右倾，胳膊肘微微抬起，“这样吗？”

红酒液自上而下，带着重力，淅淅沥沥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