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发现,沈岁桉比她自己更了解她。但凡有点什么事,她就是板着脸训人、管纪律的那个。本身学习成绩也好,还能管住班上最大的捣蛋鬼头头沈岁桉,完全成为老师们心里的香饽饽。
同时,她又是同学们信赖的对象。
学校太无聊,所以她致力于给同学朋友们准备一些小惊喜,在圣诞节的时候,在大课间的时候,在广播站点几首歌,在抽屉里藏一只苹果,或者组织大家交换点礼物,都是漫长学习时光中的小确幸。
而老师们,这时往往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这些小孩有片刻的放松。
“林班长平时人可好了,就是板起脸训人的时候还怪可怕的。”一位男生缩了缩肩膀。
其他人都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只有沈岁桉坐在桌子上,食指挠了挠脑袋,“啊?可怕吗?”
“不可怕吗?”
“你们不觉得...”沈岁桉在脑子里找形容词,“像发怒的小猫,一碰就会挠你那种。”
现场安静了一瞬,爆发出各种呕吐的声音。
刚刚那位男生摆摆手作势要驱散起哄的人群,尾音拖得老长:“你们懂什么?我们岁岁年年 CP 就是这样的啦~”
沈岁桉哼笑一声,初中的身影和现在的她渐渐重合。
他听到她毫无起伏地说:“等分工之后,希望你们能够按时完成自己的那份任务。”
林今昭说完,缓了缓语气,看向由于第一个在群里组织会议而被默认为组长的徐行,“那今天的会到这里结束?回去分一下工和 DDL 发到群上。”
“啊?”徐行看着她愣了瞬,“哦,好,结束结束。你...”
“走吧。”沈岁桉掐准点走过来,“林班长,我要饿死了。”
徐行瞥了眼被沈岁桉拎在手里的背包,接着刚才的提问:“一起吃饭吗?”
“我俩就不了。”沈岁桉帮她把平板放到包里,拉上拉链,“我订了位,再晚就来不及了,快快快快!”
林今昭被他连环炮一样的输出吵懵,和小组成员们告别,跟着出了学校,“这地方吃碗面都百八十的,你上哪搞个预定位置的餐厅,又大手大脚了?”
“嗨呀,跟我走就是了。”他单肩跨着林今昭的包,包上的挂饰摇晃,碰撞出响声,“心痛我的钱包啊?放心,我没那么多钱花。骗子都没法骗我的钱,不是因为我聪明,是因为我没有。”
钱包属洋葱,看到会哭的那种。
“小少爷谦虚了哈。”林今昭把背包抢回来背上。
“少在那调侃我,我是少爷我绝对不工作。没事干嘛白占一个萝卜坑,让出点社会资源,多少人失业呢。”沈岁桉把啃老说得义正言辞,“而且我现在可是纯纯牛马,我妈也没给我一分钱,我还要给她孝敬费呢。”
“哎哟,辛苦我们孝敬的好孩子了。”
沈岁桉闻言,眼睛和唇线都变得弯弯的,配合地露出骄傲的神情,点了点头。
林今昭却是暗暗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我预感很不好,这学期的小组作业难搞了。”
“你这哪算是预感。”沈岁桉等她眼神移过来,接着说,“这是事实,你完啦!”
林今昭斜了他一眼,听他补充,“没事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还可能换组员吗?”
“不能,名单都交上去了。”
“小组作业多少会遇到奇奇怪怪的人,我们没法控制。”沈岁桉侧身用肩膀撞了她一下,“但哪有什么事是我们年年超人无法解决的?”
“行吧,再怎样也比不过职场上遇到的奇葩们吧。”林今昭耸耸肩,往下瞥了眼,“你又扯我的背包带。”
沈岁桉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却没松开,“习惯习惯,我都没发现。”
等两人到达目的地时,天边像是被镀上一层浅浅的鎏金。金色的光线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影子。岸边的石阶上零零散散坐着一些人。
林今昭被沈岁桉拉着,找到个空位坐下。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对着满目的金色,发问:“这...是你订的座位?”
“嗯!”沈岁桉用力地点点头,“我跟太阳打过招呼了,希望落日的时候可以等我们一下。”
夕阳狡猾得很,那落下的、不冷又不热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交叠。
他看着她的侧脸,把手伸进包里掏手机,拿到一半,手却顿住了。
她凝视着黄昏,而他看到光线晕染了她脸颊边的绒毛,接着她露出浅浅的笑是卧蚕先鼓起来的,然后带动了弯弯的眉眼。
她突然转过头来,发丝在他的胳膊处拂过,像是风吹柳枝,触到水面。
手机又落回了包底。
爆发
“喂!”林今昭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听见我讲话没?”
“啊?”他伸了伸腿,“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听过 Opacarophile?”她又重复了一遍。
Opacarophile,源自拉丁语,意为痴迷日落的人。
林今昭突然想到这个词,感觉很适合沈岁桉。
但他不仅爱日落,他还爱日出,爱晚霞,爱黄昏,爱世间所有的琐碎和浪漫。
有时候觉得他沉迷于一款名为“人生”的游戏,只要研究出攻略,总能开启下一道关卡,而下一关对他而言,永远是神秘且令人向往的。
沈岁桉捏着张纸片,上面是他让林今昭写下的单词拼写。
外卖还在奔来的路上,他的视线挪到她的平板上。
四周只剩下白噪音,没有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