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佩兰把馒头递给她,边说:“主要是在那小破地方憋得慌,你们年轻人肯定受不了。”
邵知言喝着粥,吃着张佩兰做的小咸菜,她突然觉得李天昂之前说的是对的,张佩兰的思想挺开放的,或许因为她是老师,一直跟孩子打交道,所以相比别的家长,她更了解孩子怎么想。反倒是她自己,想当然地以为父母思想传统,很少主动去了解他们的想法。
她继续跟他们聊: “小琦性格其实很开朗,对工作挺有上进心的,现在有借调到宣传部的机会,我觉得挺好的。”
“那是挺好啊,”邵裕隆说,“宣传部肯定比文化馆好,老话不是说了么‘人挪活,树挪死’。”
张佩兰接着说:“她妈肯定是担心宣传部借过去几天,她还得回来,这边领导要是小心眼,可能给她小鞋穿。”
邵裕隆摇了摇头:“体制内就是复杂,这方面不如小言他们那种大公司,这家不行就换一家干,反正有真本事就不怕没饭吃。”
张佩兰说:“嗯,各有各的好,还得看个人性格,文化馆那种地方,小言肯定待不住。”
邵知言吃完饭回房间换了衣服,李天昂发微信说他开车到楼下了。邵知言拿上东西准备出门,他们要和韩梦琦、熊雨姗、张睿泽,还有何家姐弟一起出行,想想就觉得热闹。第一站是去附近的玉河山庄,准备在那住一宿,晚上可以在山里看星星。
张佩兰听她说要在外面过夜,犹豫着跟她说:“你的事儿自己做主,但是该注意的必须得注意。就算不怕别人说闲话,也得考虑自己的身体。”
邵知言看着张佩兰忧心忡忡地站在卧室门口,留意到她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又开始为前两天饭桌上的争吵感到愧疚。她昨晚还在帮韩梦琦母女俩调和矛盾,却没向自己的母亲道个歉。想到这里,她心头一软,上前抱住了张佩兰,却发觉她的肩头不似年轻时那样柔软厚实,而是变得有些瘦弱干瘪。
“妈,谢谢你……”邵知言有些哽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
张佩兰先是一愣,随后抚摸着她的背:“我可不是最好的,肯定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邵知言摇头:“不,你已经足够好了。不管是工作还是找男朋友,你都尊重我、信任我。”
“是你让人放心,”张佩兰说,“我知道我女儿不管是工作还是过日子,都能弄得利利索索。但是啊,你要是有压力了,别一个人憋在心里,你爸和你妈,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能听你说。”
李天昂开了辆 GL8,接了邵知言又去接了其他几位。张睿泽坐在副驾的位置,其余人坐在后面。熊雨姗跟李天昂道谢,说是旅游旺季餐厅应该很忙,他还专门出来带她玩。
李天昂笑笑说:“餐厅都安排好了,大伙儿难得放假,我今天负责当导游和司机,把大家陪好。”
熊雨姗知道,这群人里除了她肯定都去过周围的景点,她低声跟身边的邵知言说李天昂情商高。
邵知言是三年前去的玉河山庄,她倒不觉得那里很好玩,山庄里饭店很多,其中不少保留着东北农村的土炕和大灶,景区内还有二人转表演,外地人可能觉得有特色。相比之下,邵知言更喜欢周边几个主打自然风光的景区,她一直觉得“溪源山”景区可以媲美四川九寨沟,尤其是十月份枫叶红了以后,简直太美了。
熊雨姗说她昨天自己去了水洞景区,她来之前还不知道东北地区也有喀斯特地貌。
“姗姐觉得水洞怎么样?”何嘉琳问,短短几分钟,她已经和熊雨姗聊上了。
熊雨姗说:“坦白说……我觉得溶洞里面装了太多彩灯了,破坏了自然风貌。”
韩梦琦哈哈笑:“东北人就是这样,你要是早来几个月,赶在春节那会儿,晚上可以看到家家户户的窗户上挂彩灯。”她听说熊雨姗是邵知言的领导,对熊雨姗产生了敬佩之情,她觉得邵知言工作能力那么强,领导肯定更厉害,于是很热情地跟熊雨姗聊天,介绍溪源县的风土人情。
邵知言看韩梦琦已经能说笑了,羡慕她能快速从负面情绪里脱身。一行人大概 15 分钟就到了玉河山庄门口,李天昂停好车就去买票。门票 30 块钱,如果在里面吃饭的话还能抵饭钱,熊雨姗还是第一次看到景区有这种操作。
走进玉河山庄,熊雨姗更是看傻了眼:“嚯,这么热闹!”
妈呀终于睡上了,等太久了!!!真能忍啊这俩人
笑死我了姐妹
078玉河山庄画风奇特
熊雨姗以为这里既然是个“山庄”,那肯定是以山水风光和古朴建筑为主,类似凤凰古城那种,就算有商业化痕迹,景区也多少会做做维护,甚至她听说乌镇景区里洗衣服的老奶奶、划船的大叔都是拿工资的 NPC。但是玉河山庄居然商业化得如此直白和坦荡。
群山环绕的山庄里,一条小河自然地划分两岸,一侧的饭店一家挨着一家:羊汤馆、铁锅炖、杀猪菜、烤鱼……门口的服务员热情地拿着小旗子招揽客人,看到有人过来就立马上前,恨不得贴着脸问:“进来吃点儿呀?”熊雨姗本来是个 E 人,但是被吓得往邵知言身后躲,惹得一行人发笑。
除了饭店还有很多小吃摊,香味在整个山庄弥漫,邵知言推荐熊雨姗尝尝铁板土豆片,熊雨姗本来想说土豆片有什么可吃的。但是邵知言说铁板土豆片是溪源县的特产,让她一定要尝尝。
邵知言跟小摊儿老板说:“来五块钱的,土豆片和豆皮儿一起。”说完就扫码付款。
“豆皮儿?是啥?”熊雨姗不太明白是什么东西,也不太习惯邵知言的儿化音。
小摊老板是个大姨,看出来熊雨姗是外地的,问她:“姑娘来旅游的吧,你是哪人啊?”
“湖北人。”
大姨不知道湖北的具体位置,但她觉得肯定离东北很远,说道:“远道儿来的哈,我多给你加点儿。”
“五块钱有这么多?”熊雨姗看着她这份比前面那个人多不少,心想东北人热情好客还真不是谣言。
老板麻利地刷酱、翻面……不耽误嘴上说话:“尝尝,五块钱儿不够一会儿再过来。”
邵知言说:“我刚到北京的时候吃烧烤,看到土豆片是在签子上串着,几块钱就能买两片土豆片,我都惊呆了。”
“还有玉米,”一旁的张睿泽吐槽,“一根签字串几个玉米粒,真没见过这种吃法,我们在家都是拿着一整棒啃啊。”
熊雨姗接过老板递给她的土豆片,是用一次性的纸碗装的,拿短签子扎着吃。
“怎么样?”邵知言问。
“嗯,”熊雨姗边吃边点头,“和烧烤店里的不一样,没那么干,这个酱很好吃。”
“对,这个酱就是灵魂,”何嘉琳也过来搭话,“不过也挺有意思的,虽然每家调的酱味道接近,但是又不完全一样,我最喜欢吃的还是学园街上的一家。”
熊雨姗把碗递到何嘉琳面前,让她也尝尝。
他们边走边吃,熊雨姗一边吃土豆片还一边盯着别的,她走到卖玉米饼的小摊停了下来,问邵知言:“这是什么?”
邵知言刚要回答,老板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说:“苞米面儿饽饽,你不能爱 ci(吃)!”他语速太快,熊雨姗一个字都没听清,问:“什么?”
一行人都觉得好笑,邵知言解释:“他说这是玉米面做的饼,你应该不会喜欢。”
熊雨姗眼睛瞪得老大:“还有这么做生意的?”她问老板,“您怎么知道我不会喜欢吃?”
老板笑呵呵的,皱纹里都藏着朴实,他说道:“这东西,现在年轻人都不爱吃啦,听你口音是外地的?肯定也吃不惯,买了也是浪费。”
他这一说,熊雨姗更好奇了,肯定地说:“我要尝尝!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