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大妈一个劲咂嘴，“儿子做孽，当爹妈的可不就得上门低头。让你爸妈想开点，他们家不地道，又不是咱们有错！你姐多好的孩子，他家真是不对劲。”大妈一副和邵家是一家人的样子，说完又看向了李天昂，上下打量他，怀疑他是未来的邵家二女婿。

邵知言赶紧拿钥匙开门，接过李天昂手里的东西，她看他的时候，李天昂的表情写着“你真棒”。

张佩兰和邵裕隆听说羊汤是李天昂买的，人还到了门口，责怪邵知言怎么不让人进来坐坐。邵知言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让邵裕隆的精神好了不少，就没说扫他们兴的话。晚上邵锦程回来，邵知言进厨房加热羊汤，突然想到过去的这么多年，好像每次都是邵锦程给她做饭、热饭，她从没在衣食住行方面照顾过姐姐。

晚饭后，邵裕隆和邵锦程坐在客厅聊天。邵知言看到张佩兰在主卧床上躺着，她过去躺在了母亲身边，说：“消气了吧，我很担心你的身体。”

“我倒不了，我就是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张佩兰拉住她的手，缓缓开口，“当年你姐和冯野处对象，她不是那种特别愿意的态度，俩人也从来没像人家感情特别好的那种，粘的分不开。但是我和你爸呢，都觉得他家市里的，条件不错，就跟她说好好处着。”张佩兰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邵知言急忙安慰：“这不能怨你们，家庭条件当然应该考虑。再说，谁能想到冯野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呢？不能拿不好的结果来否定最开始的决定。”

“也是，你姐是看着脾气好，其实她可有主意了，她要是觉得不行，别人劝也没用。她想学文就学文，工作了，我让她争取教主科、当班主任，人家根本不往心里去，”张佩兰摇了摇邵知言的手，“你俩正好相反，你是看着脾气倔，其实你听话。”

邵知言愣了一下，她从来没听张佩兰这么说过。

张佩兰继续：“我知道你当初想学文，我能看出来。但是我让你学理，你也没争，”她顿了顿，侧过头看邵知言，“你后悔了么？”

邵知言觉得心里有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感觉，像是多年的委屈得到了抚慰，又像是隐藏的情绪终于被人读懂……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说：“不后悔，理科确实比文科好找工作，我要是学了文，八成不如现在。”

“你长这么大，唯一一件逆着我们的事儿，就是和李天昂处对象，”张佩兰嘴角微微上扬，“通过你姐这事儿呢，我看得更明白了，条件不条件的，没那么重要。俩人互相喜欢，遇上事儿了能有商有量，日子就不怕过不好。冯野始终听他妈的，和你姐不是一条心，”她又补充，“当然，人品肯定是第一位的，李天昂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信得过。”

“妈……”

“我就是说说我的看法，也不是非让你和他好，你自己拿主意，处对象这事儿，我和你爸不管了。”

邵知言又往张佩兰的方向贴了贴，紧紧和她挨在一起。过了一会儿，邵锦程和邵裕隆也进主卧了。

邵裕隆坐在卧室的沙发上，邵锦程去母亲另一侧躺着，说：“我想好了。”

042找寻出走少女

邵锦程说：“我不离婚。”

邵知言腾地坐了起来：“邵锦程，你说什么呢？你是在跟那个老太太赌气吗？”

邵锦程平静地说：“不是。我知道老太太算盘珠子都崩脸上了，想让我和冯野离婚，给小三儿腾地方。那女的比我年轻，就算怀的不是男孩，也还可以再生，他们家就是想要孙子。但是我不离婚，不是跟他们赌气，我是为了小安。”

“姐，现在什么年代了？不流行‘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那一套了，你知道现在离婚率有多高吗？现在小孩儿对这个看得可开了，小安是个开朗的性子，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邵锦程叹气：“我不管别人，冯齐安还有一年半中考，我说我不在意她的成绩，那是我不想逼她，但我是她妈，肯定要尽最大努力让她考上高中。当年张睿泽学习那么好，俊伟闹离婚，他差点没考上重点高中。小安现在的成绩就卡在高中和职高中间，我不能耽误她。”

“你想等她上了高中，再和冯野离婚？一年半的时间，那女的孩子都能说话了，你想让私生子跟冯齐安争家产啊？”邵知言一边说一边看父母的反应，他俩显然不如她激动。

“冯野不至于，我坚决不同意，他不会在外面偷偷摸摸生的。他也不傻，孩子可不是个物件儿，偷着生下来会有多少麻烦？”

“无语了。”邵知言想起身离开，但是被张佩兰拽住。

张佩兰说：“冯野想弄两个家，这绝对不可能，我和你爸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邵裕隆说邵知言怼冯老太太的时候，说话有点狠了，到底是念过书的人，说话要文明一点。再说，如果不离婚，两家还要继续相处的。

邵知言被他气到，说：“念书、学文化是为了和她这种人好好说话的吗？她也配得到尊重？”说完索性又躺了下来。

邵裕隆看着床上的母女，中间的张佩兰紧紧搂着两个女儿，就像她们小的时候那样。很多年前，他的书店生意不好，家里没钱换大房子，一家人挤在一个不到 70 平的小两居里，邵知言太小，跟父母一个房间，邵锦程自己住小屋，但是她总爱挤到大屋的床上，和妈妈挨在一起，邵裕隆没办法，就让她们三个住大屋，他去住小屋。

张佩兰突然开口说：“我看了他们发的视频，你俩在学校门口的，”她用力握了握两个女儿的手，“我看你们那么护着对方，我觉得我生两个是对的。”

邵知言和邵锦程听到这句话，眼睛都红了。邵知言说：“那你觉不觉得我要是男孩，就更好了。”

“我反正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就想生俩，互相有个伴儿，男女无所谓，”她故意说了句，“沙发上那位是不是这么想的，你问问？”

“呵，”邵裕隆接话了，“老邵家你大伯、你三叔都有儿子，香火有人续。我俩女儿、俩棉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谁不羡慕我有两个招商银行，不用买房！”

邵知言对邵裕隆的传统思想不予评价，不过听到他说有两个女儿很开心，她当然也是很开心的。邵裕隆确实喜欢女孩，直到现在看到电视上五六岁的小女孩表演节目，他还会说：“还是女孩招人喜欢。”冯齐安在姥爷面前，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邵锦程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冯野。她板着脸接了电话：“什么？学校附近找了么？”

冯齐安放学没回家……

邵锦程挂了就给冯齐安打电话，但是一直无人接听。邵知言给她打，也是一样的结果。邵锦程急得快哭了，马上收拾东西要回市里。邵知言怕她情绪激动，开车会不安全，可是她自己又是考完驾照就没开过车的，她劝邵锦程：“姐，小安会不会坐车来县里找你了？”

邵锦程停下手上的动作：“那她怎么不接电话？如果是没电了，不是关机吗？”她想了想，“她肯定是知道我和她爸的事儿了，她会不会……”

张佩兰马上说：“别瞎想！小安不是那种会想不开的性格！”

邵知言正着急，突然听到微信消息提示音，居然是冯齐安的：“小姨，我知道他们的事儿了，我现在不想和他们说话。你告诉我妈，我去北京看 livehouse，已经上高铁了，别担心我。”

“她自己去北京了，”邵知言看着邵锦程，“她未成年啊，怎么买的票？”

邵锦程无奈地抓着头发：“她鬼机灵，这点事儿还能难住她？她自己坐高铁，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她一个小姑娘，这大晚上的……”

邵知言说：“她应该是先到的省城，然后坐的今天最后一趟去北京的高铁，”邵知言对省城往返北京的车次非常了解，“咱们坐明天早上的车，十点多到北京。”

“我看看机票，”邵锦程拿出手机查票，“今天的都没了，只能按你说的了，那小安晚上怎么办，她住哪……”

邵知言想了想：“你先别急，我让张睿泽去车站接她，小泽肯定靠谱。”

邵裕隆说了句：“也跟冯野说一声吧，肯定快急死了。”

张佩兰睨了他一眼：“怎么不急死他！”

李天昂正好发微信问邵知言家里的情况，知道他们第二天一早去北京以后，就说开车送她们到省城。邵知言知道邵锦程着急，也没推辞。

张睿泽接到了冯齐安，给邵家姐妹报了平安以后，带着冯齐安坐在车站旁边的肯德基吃汉堡。

张睿泽满面愁容，无奈地说：“你说你，在家什么好吃的吃不到？我带你吃北京烤鸭，你还非不去。”

“我这会儿就想吃这个。”冯齐安咬了一大口汉堡，嘴角沾着面包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