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张睿泽冲到孙玉娇面前,眼睛发红,“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和我爸去二姑奶家过年,你说你和姐妹儿聚,结果你趁家里没人偷人!”
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发起火来还是挺吓人的,孙玉娇低着头不敢说话,往张俊伟怀里钻。张俊伟的脸色此时已经没法看了,但他要维护自己最后一丝自尊,他一边伸手护着孙玉娇,一边抬头看着张睿泽:“都说了是误会。”
张睿泽被他的窝囊父亲气得暴走,在民警办公室里直打转,他走到挂彩男人面前,死死盯着对方:“你有本事通奸,没本事承认是么?”
男人还是一副混不吝:“你有证据么?是楼道里有监控,还是有人看见了?你就是他妈的无缘无故打我好几拳!你得赔我钱。”
“我 X!”张睿泽一边骂着,一边又想冲上去揍他,幸好李天昂即使拦住,他抱住张睿泽:“小泽,冷静,冷静,跟这种人犯不上。”
张睿泽脑门爆着青筋,冲着挂彩男喊:“我就揍你了!你能怎么地!”
挂彩男知道张睿泽有李天昂拉着,伤不到他,所以故意挑衅:“你要么给我道歉,赔我钱,要么我就告你故意伤害!你要不再打我一顿?”
李天昂一只手拦着张睿泽,另一只手指着挂彩男的脸,马上就要戳到他的眼睛:“我告诉你,你别嘚瑟!你先干的不是人的事儿,活该挨揍,别在这蹬鼻子上脸!”
挂彩男被他的语气激得有些恼火,正要反驳。
民警大声呵斥:“都别说了!这什么地方?”说完看向邵裕强,“邵所,您看看,要我说让您家亲戚小孩儿消消气儿,给吃亏的这位道个歉,双方各让一步,就得了。”
邵知言看向了邵裕强,虽说东北人爱打架不算是谣言,在溪源县,逢年过节聚会多的时候,打架更是频发,但她身边毕竟认真读书的人多,所以她几乎没见过这种场面,当下只觉得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希望有三叔坐镇,能赶快解决问题。
014就是不道歉
邵裕强跟她说:“小言,你出来。”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民警办公室。
来到走廊,邵裕强语重心长:“小言,这事儿明眼人都明白,小孩儿受委屈了。”
邵知言本来就心疼张睿泽,大过年的不能一家团圆,还要承受这些。所以她听到三叔这句话,眼睛瞬间就红了。
邵裕强叹气:“但三叔得跟你说明白,现在咱们没证据,他这后妈也不肯承认,民警只能从中调解,他要是肯给对方道个歉,这事儿可能就算了。”
“三叔,”邵知言抬头看着三叔,眼神里是倔强和委屈,“小泽不是小混混,我从来没见过他打人,要不是那个王八蛋先挑衅,骂得难听,他不可能动手。”
“我知道,我知道,”邵裕强安抚她,“我知道这孩子和你一样,从小就学习好,县里前几名上的大学,和那个混球儿根本不是一路的人!但现在你也看到了,混球儿脸上挂彩,那孩子承认打人,自己一点儿伤没受,这种情况下,就是他理亏。亏就亏在咱没有证据,这事儿说不明白。”
“不能调查么?”邵知言问。
邵裕强又叹了口气:“没监控、没路过的人看到,怎么调查呀?小言,这种事儿三叔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对方就是一个泼皮无赖,这孩子要是不肯道歉,对方不肯罢休,那真有可能起诉,到时候就很麻烦,孩子大学还没毕业吧?犯得着跟他耗吗?你劝劝他,”见邵知言还是不肯同意,三叔又说,“小言,你信三叔的,只要他今天能道个歉,三叔有办法不给那个混球儿掏一分钱。混球儿不就想要钱么?咱们让他拿不到钱。孩子心里有气,也把人狠狠揍了一顿,差不多了。”
邵知言又问了如果张睿泽不肯道歉,双方达不成和解,下一步会怎么办。邵知言听着邵裕强的解释,不自觉地皱了眉。邵裕强解释完,她点了点头,跟在邵裕强后面回到民警办公室。
张睿泽此时被李天昂拉住靠墙站着,胸口不断地起伏,显然还没消气。她走了过去,跟张睿泽说:“小泽,咱俩出去说两句。”
挂彩男伸直了脖子:“诶?怎么回事?你们家人在这串供呢啊?”
李天昂狠狠瞪向挂彩男,给了他一个想杀人的眼神。挂彩男舔了舔嘴唇,不再说话。
张睿泽出了办公室,狠狠锤打着走廊的墙壁,宣泄他满腹的委屈。
邵知言看着心里难受,轻轻抚着他的背:“小泽,你受伤没?”
张睿泽背对着邵知言,拳头撑在墙壁上,摇了摇头。
“小泽,”邵知言开口,“小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今天这个事儿,咱们吃亏在没有证据,要是有证据说他俩行为不端,他还骂你了,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但是现在是你动手打人……”
“小姑!”张睿泽猛地转过身,看着邵知言,“你知道他骂我什么么?”
邵知言看着他。张睿泽大口大口喘着气,嘴唇微微发抖:“我撞见他俩又搂又亲,我把他拉开,他问孙玉娇我是谁,孙玉娇说我是这家孩子。他跟我说,他说,”张睿泽气愤的眼泪在眼里打转,“他说我来 X 你妈,当你爹来了。”
邵知言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她知道张睿泽有多委屈。当年孙玉娇当小三,搅得张俊伟离了婚,张睿泽成了没妈的孩子,后来被她逼得去住校,别的住宿生都把衣服拿回家让妈妈洗,孙玉娇不给张睿泽洗衣服,他自己在学校的水房用冷水洗校服。周末回家,孙玉娇自己出去下馆子,张睿泽的零花钱不多,只能自己做饭,他高中的时候就能做四菜一汤了,邵知言直到现在都不行。这些年,对张睿泽来说,母亲是缺席的,父爱是缺位的,他的心里只有委屈和想要考出去,离开家的志气。
邵知言做了深呼吸,跟张睿泽说:“小泽,要是你不道歉,今天达不成和解的话,警察会去调查,但是如果找不到他骂你的证据,你们又都不接受调解,可能就要对你进行治安处罚了。如果那个混蛋起诉你故意伤害,就会更麻烦,最严重的是,如果你被认定为故意伤害罪,会留下刑事案底。”她顿了顿,“当然这是最严重的。”
“我认罚,”张睿泽毫不犹豫,“本来就是我打人了,证据不足算我倒霉,但我守法。”
邵知言表情变得严肃:“罚款、拘留,甚至留案底,你都认是么?”
“认,我是成年人。”张睿泽语气坚定,他不可能给那个王八蛋道歉。
邵知言看着他:“你想好了?”
“想好了。”
两人一起回到民警办公室。挂彩男一脸不屑地看着他们:“商量好了?”
邵知言瞪了他一眼,沉着脸,跟张睿泽说:“小泽,你自己说吧。”
张睿泽点头,来到民警办公桌前,做了个深呼吸:“我承认我打人了,是他先骂我的,但我没有证据。我不道歉、不和解,该怎么办,走程序吧。”
空气凝滞。谁都没想到张睿泽竟然会这么说,众人的视线移到邵知言身上,像是想从她这得到答案。邵裕强赶紧走到邵知言身边,低声问她:“小言,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劝他吗?”
“三叔,”邵知言抬头看着邵裕强,“辛苦您今天专门过来,但是我们咽不下这口气。”
邵裕强气得打转,他做民警多年,调解的时候最怕这种倔的。他走到张睿泽身边:“孩子,这事儿不大,你用不着置这口气。”
张俊伟这时候着急了,他担心儿子万一留下案底,耽误当兵和考公务员可不行,他赶紧走过来,跟张睿泽说:“儿子,你能不能听话?”
“你让我听话?”张睿泽看着张俊伟,眼神破碎,冷笑道:“张俊伟,我还不够听话吗?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吗?”
张俊伟脸面挂不住了,呵斥道:“什么怎么过的?你是没吃的还是没喝的?”
张睿泽觉得委屈极了,红着眼睛看着张俊伟:“我没妈!你和你那个小三儿,让我没妈了!”
张俊伟抬手就要打张睿泽,李天昂反应快,赶紧拦下来:“姐夫,姐夫,别在这打孩子。”
一旁的挂彩男乐得不行,心想这一家子怎么还内讧起来了。李天昂听见他的笑声,直接走到他面前,故意从上到下地打量他。看得挂彩男心里一阵发毛,问:“你干嘛?”
李天昂摸着下巴,像是若有所思:“哥们儿,我从进来就看你眼熟,你是不是在罗姐饭店做帮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