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顺路送个耳机

邵知言等着李天昂，如果说之前的免单，还有车上说的那些话，都是因为同学之间的情谊，那么专门来给她送耳机，总能证明些什么了吧？她已经无心看春晚，忘了过了多长时间，她又收到李天昂的微信，他到楼下了。

张佩兰已经回卧室睡觉了，她只要熬夜，第二天就头疼得厉害，所以每年过年都是第一个去睡觉的。邵知言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邵裕隆，跟他说想去外面看烟花。邵裕隆倒是没觉得奇怪。县城没有禁烟花，这些年日子好了，很多人家在过年这几天放烟花，除夕夜整个玉河镇都笼罩在绚丽的烟花里，美得不真实。

邵知言站在楼道口，冷风扑面而来，吹散了脸颊上因地暖而泛起的微红。李天昂就站在她面前，依旧像从前那样，身型笔直，他双手插在黑色派克羽绒服的兜里。

小区里热闹非凡，五颜六色的彩灯挂在树枝上，映得整个院子流光溢彩。有几个小孩手里拿着烟花棒，追逐打闹。远处传来鞭炮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

可这一切热闹似乎都与李天昂无关。他站在那里，像是一道安静的影子，静静地凝视着她。邵知言突然觉得恍惚，像是又见到了多年前在路口等他的小青年，只是，他的轮廓似乎更硬朗了些，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可那双眼睛依旧深邃，像是藏着许多她曾经熟悉却又陌生的情绪。

她迈步走过去，脚步声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你还专门过来，真是麻烦了。”邵知言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李天昂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他从口袋里掏出耳机递给她：“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儿，开车出来转转，顺路给你送过来。”

“你家，现在住哪？”邵知言又开始尬聊。

却没想到李天昂说：“玉河边上，你家原来那个小区。”

邵知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里盘悬着疑问：什么时候搬过去的？为什么要搬去那？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远处鞭炮声不断传来，天空绽放起烟花，像是为他们的对话增添了几分不真实的背景音。

“你……哪天回北京？”李天昂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没定呢，也可能不回去了。”

这一次，邵知言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李天昂的眼里闪烁着光，像是惊喜也像是期待。但刹那间，她意识到自己不敢承担这份期待，说：“我辞职了，还没跟家里说，可能休息一段时间再回去找工作。”

李天昂眼里的光渐渐暗淡：“哦，休息休息挺好的，”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想从她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邵知言的心猛地一颤。就像想象过重复的情景一样，邵知言也想象过多年后的某一天，李天昂会问她这句话，而她会骄傲又得意地告诉他：我过得非常好，我工作顺利，职位节节攀升，还谈了几个比你帅的帅哥。但是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是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酸涩又有点委屈。

“挺好的。”最终她只吐出这三个字。

远处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鞭炮声，火光映亮了半边天空。邵知言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李天昂本能地伸出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小心点。”他低声说。

邵知言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邵知言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看着他的眼睛，明明这曾经是她那么熟悉和亲密的人，甚至她想为了他去对抗父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站在她的面前了，他们还会有可能吗？

意识到自己脑海中的念头，邵知言猛地从他身边弹开，尴尬地笑了笑。

李天昂正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的气氛，邵知言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爸。”她说着，接了电话，“喂，爸？”

“小言，你在楼下吗？快回来。”邵裕隆语气急切。

邵知言心一沉，难道是邵裕隆又伤到脚了？她挂了电话就要往家冲，李天昂一把抓住她：“怎么了？”

“我爸让我赶紧回去，不知道是不是脚又扭到了。”

“我，”李天昂想说“我和你一起”，但又觉得不太妥当，“你先上去，我在下边不走，要是需要我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嗯！”

邵知言赶紧冲进楼道，按了电梯，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看到门开着，邵裕隆正等在门口，他拄着拐站着，看上去没什么事。

“怎么了？”邵知言一脸错愕，但是看到邵裕隆没事，她的心放下一半。

邵裕隆让她进来，轻轻把门带上，跟她说：“小点声，别吵醒你妈。小泽跟人打架了，现在在派出所呢。”

“啊？什么情况？”邵知言震惊。张睿泽又不是街溜子、小混混，他从来没干过打架斗殴的事儿，难道……

“他不是打孙玉娇了吧？”

邵裕隆低声说：“应该不是，俊伟也没说明白，他给我打的电话，让我找你三叔，你三叔也往派出所去呢。”

邵知言的三叔之前是派出所副所长，前两年刚退休，张俊伟肯定是想找他帮张睿泽说话，看来这回真的是张睿泽不占理。邵知言担心起来。

邵裕隆皱着眉头：“小言，咱俩也得去一趟，不能让你三叔自己去。”

邵知言看着邵裕隆缠着绷带的脚，说：“你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这都这么晚了。”

“没事，”邵知言摆了摆手，压低声音，“外面都是放鞭炮放烟花的，路灯也都亮着，别担心。”

邵裕隆犹豫了一下，说：“不行，你等我穿衣服，咱俩下去打车。”

邵知言实在是不想忍心折腾邵裕隆，做了个深呼吸：“爸，李天昂在楼下，我让他陪我去。”

空气仿佛凝结了，邵裕隆安静地注视着邵知言，他似乎没那么担心派出所里的张睿泽了，小年轻打架嘛，在他们这太常见了，能有什么大事儿？但是他的宝贝女儿好像是要有大事儿了。

“那个……我昨天在市里搭他的便车，耳机掉他车上了，他顺路给我送过来。”

邵裕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努力按捺脸上的笑容，小幅度地点着头。邵知言也不想多做解释，省得越描越黑。

等在楼下的李天昂看到邵知言出来了，赶紧迎上去：“出什么事了吗？”

“张睿泽打架进了派出所，我大哥和孙玉娇也在。”

李天昂震惊，随即马上说：“走，我陪你去。”

车子稳稳地停在派出所门口，李天昂熄了火，动作干脆利落。他推开车门，走在前面，邵知言紧跟在他后面，心里有些忐忑。李天昂的步伐很快，像是早就熟悉了这里的路线，甚至连门口的值班民警都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似乎对他并不陌生。

推开民警办公室的门，还没等看里面都有谁，就听见民警大声呵斥：“问你话呢？他骂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