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她的手指是保养精致的细白而长,指甲修剪出美丽形状,掠过拓烈粗燥的手面,似乎微顿了一顿,但被拓烈目无表情地拂过去了。妲安便转过头来对着芜姜一笑。

芜姜怎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像答应给别人的东西又偷偷摸摸要回来似的。

芜姜就表情淡淡地说:“他要去修他的帐篷,路过这里顺便说了几句话,那你们有事你们先走吧。”

“不是,我是专门来找你。”拓烈有些愤懑地打断芜姜,然后木着表情转向妲安,问头人找自己回去干吗?

郝邬族的男儿们都怕拓烈,所有少年与姑娘连同孩子们都听他的,妲安崇拜地看着拓烈宽厚的肩膀:“我阿爸说要你当骑卫队的头儿,让你这就过去,有事儿和你商量。”

很着急的样子。

这半年多来,更北面的匈奴蛮族越来越不安分。郝邬族虽然同时附庸着中原与北方逖国,在往常匈奴散匪前来扰乱时,每每常去边关驿站求救,但现在逖国和梁国对峙着,两边自顾不暇,郝邬族只得靠自己防御。昨晚上寨子东面的几户人家被抢了,两个不到五岁的小娃娃被破开肚子,女人也遭了群蛮践踏,族人向头领哭诉,头领命令年轻壮士们组建抗匈骑卫队。

拓烈凝了芜姜一眼:“那我先走了……芜姜,我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你不要给我装耳聋。”

妲安笑容微微一黯,叫身后的仆婢把马牵过来。两匹高大俊美的阿克哈马,像个贵族一样高昂着头,迅速把芜姜的枣色骏马比下去。

笑着问芜姜要不要一起去,目中清澈带笑,却又似有言语闪动。

芜姜哪里还肯去,推辞说:“哦,我就不去啦。一群男人,去了也没意思。”

妲安扑哧一声笑:“说得也是,去了大家就只顾着看你,小心拓烈哥哥又该寻人打架了。”

拓烈脸一红,自芜姜六岁被收留起,他就没少因为她而打架,不然她怎么可能到了现在才收到自己一只豹子。

心里头又有了期待,目光澄澄地望了眼芜姜:“驾等你消息!”

头也不回地奔出十几步。

妲安连与芜姜道别都忘了,急急地跨马追上去:“拓烈哥哥,你要修帐包吗?下午我让阿爸派几个人过去,很快就能帮你搞定。”

“不用,回头我自己找几个弟兄。”拓烈的声音冷冷的,不爱搭理。

“好吧,那随你便……”妲安走了两步,嘴角一扬,又抱着鞭子在拓烈前方一拦:“呐,这个送给你,我昨天在榷场上买的。他们说这是中原的护身符,你夜里巡逻时戴着它,能得到天上神灵的护佑,我也好不用那么担心你了。”

芜姜怎么都没想到呢?她昨天也去了榷场。

“迂”拓烈马蹄子一顿,准备拐道儿:“郡主昨日说看到芜姜坐在一名男子怀里跑马,可知道是哪个家伙么?”

他不要,一眼都不看。妲安摊开的手掌心就有些落寞地滞在那里,不过两下又妩媚地抛过去了:“草场上的男儿莫非都像你这样小气嚒?她还没嫁给你,你就这样管她……除非你收下来,我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那镶玲珑玉珠的护身符落在拓烈清宽的前襟上,芜姜看到拓烈顿了顿,最后还是收了起来。

“芜姜可是我的好姐妹,你一问我,我就告诉你,你在我的心里倒比她还重要了……”妲安卖着关子,空茫天际下少女的嗓音轻扬。

两骑漂亮的马儿渐渐走远,后面的话芜姜便听不见了。芜姜才知道,原来妲安后来又跑回去给拓烈买礼物,买完也曾去找过她。两桶水已经打好,扯了扯缰绳,拉着马儿往回家的方向走。

第7章 『第七回』拾野?

塞上的秋天也学那辞汉的文人墨客伤春悲秋,芜姜没到家门口天空中就又阴压压一片。把院子里晾晒的衣裳收起来,又在锅里头烧好了沐浴的汤。才准备解开衣带淌进水里,就听见门外传来妲安的声音,吓得赶紧又把衣襟左右一捂。

妲安掀开帘帐闯进来,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眨着眼睛调侃:“嘿,大白天洗澡,你昨晚干什么去啦!”

芜姜心里有点窘,面上却不改色地扯了个谎:“哪有去哪儿,昨天在荒漠里迷了路,回来累得像只狗,哪还有力气呐。怎么,莫非郡主大人次次洗澡都要去干嘛。”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瞄着妲安的表情。

“哎,哎,芜姜你坏起来也是不要命!”但是妲安只是听得直跺脚,然后把手掌心摊开:“给,送你一对耳环,昨天后来回去买的,拓烈哥哥的是个护身符。瞧,我没有重色轻友吧。”

她的手很白,一对儿琥珀色的耳环在掌心里亮澄澄的,玲珑又剔透,芜姜看了一眼就很喜欢。

妲安见她揪着衣襟、提着裙子,腾不出手,就走上前帮她戴起,又拉到铜镜跟前:“怎样,好看吧?”

好看。

芜姜咽了下喉咙,但她想到昨天妲安明明看见自己被人挟持,回族里后却一声不吭,心里就有点小别扭。

芜姜把胸口的长玉佩晃了晃:“但是妲安,我昨天捡了一条玉佩,正好可以打成一副。”

妲安把玉佩拿在手上看,只见玉色通透、手感冰滑,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之品,不免很意外。

她昨天买完东西去找芜姜,问路上行人打听,行人说看到一个小姑娘被个男奴挟持了。当时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就一声不吭地回来了,没有知会任何人。但是一晚上没睡好,直到刚才在河边看见芜姜还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心里的那点罪恶感才平复下来。

妲安想起刚进门时芜姜来不及掩好的胸口那一抹红大漠上的男情女爱也像天空一样放达,倘若一个男人看上了一个女人,也许当即就会和她去旷野里交好,然后给她留一个定情信物,等着他上门去娶她。

妲安再看芜姜,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怎么才隔了一晚上没见,就觉得芜姜的味道似乎哪里有不一样。哦,她才发现她紧捂着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伏得这样好看,并不是之前自己以为的那样单薄,她这会儿衫子软,她都可以看到里面隐约的形状。

妲安便很暧昧地眨着眼睛道:“这样玲珑的玉佩,你在哪儿捡来?……快告诉我,昨天你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买完东西回去找你,就只看见你发巾掉在地上,其余都不见影子,还以为你早已经先回来。”

芜姜把玉藏进胸口:“都说了迷路你不信,我在死人身上扯下来的。”

脑袋里掠过早上叼着白骨的那只大狼狗,猜萧孑此刻大抵也只剩下来一堆骨头。又问妲安骑卫队的事情怎样了,来找自己什么事?

妲安瞄着芜姜看了老半天,见芜姜还是面不改色,知道她心里越装着事脸上越正经,最后便狭笑着道:“呐,你撒不来谎,我看你能把秘密瞒几天。”

又晃着芜姜的手,暧暧地央求起来:“芜姜,我阿爸决定让拓烈当抗匈骑卫队长了,以后他应该会常常去我家……芜姜,我阿爸一直很喜欢他。我是说,你不要让拓烈知道我昨天找过你好吗?我怕他知道了会不理我。你知道吗?他今天头一回收下我送的礼物,可把我高兴坏了!”

“除非你收下来,我就告诉你芜姜昨天和哪个男人在一块骑马。”

芜姜想起水边妲安和拓烈的对话,心里有点儿不痛快。但她向来擅长自我圆通,反正也不准备和拓烈怎么样,这一回就算了。拍了下妲安的肩膀,笑着道:“放心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才懒得和你抢呢,真没意思。”

妲安这才兴高采烈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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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盆里的温水泛着袅袅的蒸汽,终于释放开来的筋骨懒懒地躺靠在盆沿上,清水滑过细腻肌肤,胸前些微涩痛。芜姜一低头,这才看到破皮了,昨晚没感觉到,这会儿沾了水才开始溢散出咸疼。

他昨天到底有多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