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芙这一觉睡到翌日,清醒时枕边空空,皇上昨夜大抵是没过来,她清清喉咙,对外唤出一声。

帷幔拉开,泄出大片的光亮,看这时候,约莫是到晌午了。婉芙脸蛋垮下来,到东山行宫,原本是要出来散散心,谁知没学多久马术,倒被那男人日日缠在床榻上脱不得身!

“娘娘可算是醒了。”秋池忍笑着进来,手中多了一盒凝脂膏。

昭阳宫的三盒凝脂膏,用到现在,不过几个月,就剩下了半盒。

不怪用得勤,娘娘肌肤娇嫩,又经常被召幸,一夜下来,肌肤上的痕迹根本不能去看。昨夜皇上把娘娘抱下马,可吓坏了她们,还以为娘娘出了什么事,过会儿才知,娘娘只是睡过去了。

她端着热水去给娘娘净面,发现娘娘脖颈下的痕迹,雪白的月匈月甫青青紫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什么虐待。

皇上前夜没留下,推算过来,这痕迹就是白日骑马出去留下的。秋池脸颊莫名红了一瞬,她敛起心思,身为贴身的大宫女,最为紧要的是伺候好了娘娘。

“膳房备好了清粥,娘娘可要现在用膳?”

婉芙摇摇头,她撑坐起身,衾被落下来,露出雪白的肩头,青丝如上好的绸缎铺散,巴掌大的脸蛋晕红未退,风姿娇媚,楚楚动人。

纵使秋池伺候娘娘已久,也忍不住砰然心跳,不禁想,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娘娘更国色天香的美人了。

婉芙坐起身没多久,又歪倒到床榻里,精神恹恹,闷闷不乐,“秋池,我身子酸……”

她说完,想到昨日的情//事,脸颊又生出了红霞。到后来她累得不行,又被迫坐到男人怀里,全身软得没有力气,还要被他按着腰,那姿势最难受了……

婉芙脸埋到引枕里头,狠狠咬唇抱怨一声,“小舅舅说的对!”

男人就没有好的,看似待她好,到那事根本就不顾忌她的感受。

……

李玄胤知那日做得太过,那女子对她大抵还有怨气,在议事殿待了两日处置政务。

东山行宫小半月,婉芙除了身子累,也算待得不错。后几日,李玄胤当真是带她学了骑马打猎,婉芙手臂劲儿小,李玄胤给她选了两把不必费力的弓弩,她骑在马上打了两只兔子野鸡,当晚吃着烤兔头,吃得津津有味。

自然,男人仰仗着狩猎的功绩,又提起那事,婉芙反抗无果,只能哭红了眼尾任由男人欺负。

来福最近很黏着婉芙,寝殿里要了水,婉芙沐浴过,就让乳母把儿子抱进来。

婉芙睡在里侧,小来福在中间,李玄胤看着身前抱着那女子睡得酣香的儿子,一脸冷漠,只想将这不懂事儿的小崽子提溜出去,免得在这碍手碍脚,抱着儿子哪有抱着媳妇睡得香。

东山狩猎只剩下几日,行宫的宫人已经开始给主子们收拾行囊。婉芙对这趟出行颇为不舍,虽说开始出了一段插曲,但这段日子要比闷在皇宫里轻松自在。

小来福如今已经学会许多字,婉芙没事儿就给他读古治上的志异游记。这日依旧如此,婉芙正翻过一页,潘水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娘娘,方才奴才听人说,皇上进山打猎,遇到猛虎,不慎伤了龙体!”

……

议事殿内殿

李玄胤除去外衫,露出半边臂膀,太医战战兢兢地拿着药包,撒着止血的伤药,药性猛烈,紧实的肌肤上滚出豆大的汗水,太医小心翼翼地擦了把凉汗,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待药上完,立即擦去多余的血迹,用干净的白布裹住,待两个时辰,再上下一次药。

太医退出了殿,陈德海好好的人,脸色比受伤的还要惨白,他眼眶里竟生出了泪花,不停念叨:“都是奴才没有伺候好皇上……”

李玄胤动了下僵硬的身子,闻言眉心微拧,一眼掠过去,听得心烦,嫌弃道:“行了!”

陈德海倏地噤声,觑见皇上眼里当真是嫌弃,没敢再发出半点动静,不禁感叹他这个御前大太监当得可真是提心吊胆,听到皇上伤了龙体,他那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他正想着,又听皇上沉声,“不许将此事传扬出去,尤其不能让皇贵妃知道。”

陈德海眼珠子愣了下,皇上受伤,上上下下都乱成一团,这么大阵仗,外面人不知道,可是瞒不住行宫里的奴才,这时候怕是皇贵妃娘娘早得信儿了,面上陈德海没敢表现出来,应下皇上的话。

狩猎闹得动静大,身为一国之君,李玄胤伤得再严重,也不能露出半分弱态。他站起身,“人还在外面么?”

陈德海有眼色地过来更衣,明白皇上的意思,他跟了皇上这么久,皇上不管大伤小伤,在外人眼里就跟铁打的一样,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模样。皇上当年为了稳住地位,御驾亲征,脊背生生被蛮夷的弯钩剜去了一块肉,皇上却眉头都没皱一下,身先士卒,鼓舞士气。

面上再撑着无事,那也是肉体凡胎,陈德海是希望皇贵妃娘娘知晓这事,过来照顾皇上,不然皇上又要跟以前一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忍着。

殿外,今日狩猎的朝臣听闻皇上受伤,马不停蹄地赶进行宫,太医方才出来,就被一堆人围住,询问皇上可否有事。太医模糊答话,即便是真的有事,他也不敢说出来。

余锦之包扎好伤口,坐在圆凳上养神,有人过来与他攀谈,“余兄救驾有功,侄女又是最得宠的皇贵妃娘娘,前途无可限量啊!”

这番话引得众人都竞相过来恭贺,谁不知晓皇贵妃娘娘独得盛宠,余锦之先是因广岳一战,地位连连高升,直至皇上宠臣,这回拼死护驾,皇上看在眼里,以后这地位只升不降。

余锦之酒肉公子出身,对那些人情世故看得透彻,倘若以往,他为了不得罪这些权臣,会圆滑地推搡几句,但今日,他没那个心思,敷衍回了两句话,便似伤痛难忍般不再开口。旁人以为他是因伤所致,怕多说得罪了这位,也不再说话。

殿内传出动静,众人匆匆起身,对出来的君王行礼。

李玄胤衣袍整齐,龙目凛然直视,帝王威仪压得众朝臣抬不起头。

“有劳爱卿关切,朕已无事。”

朝臣们面面相觑,稍抬了抬眼,皇上脸色虽是苍白,却不见异样,让他们不得不怀疑听到的传言,听闻皇上被老虎利爪抓破了衣袍,血肉模糊,可眼下看来,倒不像那么回事,是传言夸大。

众朝臣退出殿,只留下了余锦之,明眼人都清楚,余锦之救驾有功,皇上必要大为嘉奖。

如旁人所想,李玄胤确实想奖赏余锦之,毕竟是那女子的亲舅舅,又是朝中重臣,他早有意提拔。

“你立下大功,可要朕奖赏什么?”

余锦之脸色挂着苍白,闻言微顿,犹豫片刻,抬起了眼,“臣想要什么,皇上都会给么?”

“朕早有意封你爵位,你想要,朕自会给你。”

余锦之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跪下身,额头重重叩到地上,“臣不想要爵位,臣只想皇上给臣一个承诺。”

他像是辗转千百回,才将这句话说出口,“他日,倘若皇上厌倦了皇贵妃娘娘,臣请皇上应允,准皇贵妃娘娘随臣回越州。”

李玄胤和悦慢慢淡下去,直至现出冰冷,“看来爱卿是没想好要什么,朕再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