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正自犹疑时,那女子却泯然一笑,他便顿生了讽刺。
却还是鬼使神差道:“高公公把画像予本王看看!”
“诶,王爷请。”高伦实在怕五王爷,五王爷的冷与雅,是与人隔着高高在上距离的。
凤云祁把画卷开,但见女子瓜子脸儿,杏眸红唇。唇似乎比自己认为的轮廓要厚一圈,眼尾也更上翘些,可惜那枚小灰痣,却如雾中水墨,画龙点睛,让他堪堪回到了梦中。
呵,果然没有空穴来风。这才一入昌州便惦记上了。
他勾唇几分哂笑,便阖上画冷漠道:“如此肤浅姿色,不堪与后宫三千佳丽相提并论,皇兄如何瞧得上?”
噗通,卷起画来抛进了江里。
啊……高伦心疼得直搓手,要知道,自己离京前一晚,皇上还特地提点过一句:昌州一带多美色啊。
皇帝要修道,修道是一件孤独的事,是需要常常有人作伴的。做奴才的已经很懂得揣摩陛下的意思了。
这个青妩姑娘的画像仅有一张,挂在紫溢阁的正中,旁人想要索画,须得给老鸨付五十两,再请画师当场临摹。
况且这青妩姑娘,莫说别的,单姿色就已盖过后宫大部分娘娘们了,连冷宫的那位璃废妃都比不上她。
不过,高伦对五王爷的态度也理解,毕竟五王爷的嗜好较为特殊。
荆亲王府后宅养了三十几名、个个白皙高瘦俊秀的侍卫,美其名曰侍卫,其实很多人都心知肚明。
皇上也心知肚明,可是皇上不允许任何人提,因为一提就心痛。
皇上还等着五王爷生下儿子,然后把太子之位过继给侄儿。
为了能使五王爷早日有子嗣,又逼婚不得,只好动不动就送美人去荆亲王府。如今侧妃侍妾们加起来十好几个了,十六七八个大概。
可五王爷基本不碰她们,美人们也怕与他亲近。主要是美人们不晓得从哪里听说,五王爷有怪病,似乎一种类似花-柳病的热-毒,初一十五都要泡冰池子,而且还时有见他肤上青斑。
再看那三十名近身服侍的侍卫,宽肩窄腰长腿,白皙隽挺得女人都要嫉妒。
因此更是躲闪不及,美妾们已经在后宅自发成立了姐妹保护-营,宁可终日自个儿玩些小商小贩的珠宝游戏,也离着他和俊侍卫们远远的。
五王爷看不上青妩,理所应当。
高伦心疼地看着一百两银子买到的画卷,眨眼没进了江面:“那不是……王爷您看不上,皇上大概还是能看上的。”
凤云祁挑眉:“高公公是在质疑皇兄的品味,还不如我一个区区闲散王爷么?”
“啊,不敢不敢。”高伦未料被这样解读,一时紧张得不敢反驳。
唉,他就是很不懂识眼色说话,所以被皇帝赶出来照看五王爷,眼不见图清净。但五王爷闲散,乃是因皇上爱重皇弟,不舍叫他担当繁重。
一时调转话题道:“今夜风景好,在此「小秦淮」上,有许多好去处。皇上虽然叫王爷督军,其实乃爱重王爷,有心叫王爷出来散心的。女子都是胭脂俗粉,但男儿们却个个风姿绰尔,听说前面几处有清倌馆,是否前去瞧瞧?”
名为出来散心,只怕一不小心命也丧了。
凤云祁笑笑道:“皇兄为我着想,盛情难却,如此便劳烦高公公带路。只是出来一趟,既为督军统帅,就不必再叫王爷了,改口云将军!”
“是,云将军。”总算猜对一次心意,比皇帝的还难猜,高伦松口气。
“噗通
凤云祁的青花瓷茶碗递至唇边,便停了半空。
那江面上水花泛起,隐约女子纤白双臂在奋力,呵,果然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笑。既笑了不理,当然要再使出些苦肉计。
只是谁人这般难耐,这才前脚刚到战事腹地,就急将将地给他塞美姬来试探。
看白芙绵软无力的挣扎,凤云祁便好整以暇地凛了凛外袍,笔挺坐姿等她游来。
至于英雄救美之类,与他无干。
两艘船行驶方向是一样的,先时白芙的在前,现在变成凤云祁超在前了。
方才旁边一艘卖白鹅的商船路过,白芙正找借口,便假说袖子被鹅屎溅到,要去换身衣裙。
两个书生在对诗,文人雅逸,怎可与禽屎沾边,自然避之不及。
此刻蓝字辈姑娘在抚琵琶,丫鬟和护院家丁在旁伺候着,白芙心想要抓紧时间,只是拼命地向那紫檀木船游去。
她虽然懒,可也会一点儿水性。后宅人多眼杂,她幼年落水过一次,所以大哥特地教会了她。
然而到底江水波动,游起来好生吃力,她又天生弱骨头,拧棉巾的力气都不多,何况下到水中,没几下脸色便白了。
只是事先已提醒过自己,不能晕,便一直绷着根弦儿。
发髻上的钗环和臂帛方才已全部去掉,只剩简单的襦裙,墨黑长发上挂着水,总算湿水滴答地攀住了船板。央求道:“公子救我,我家中富庶,他日必有重金酬谢!”
姑娘娇小玲珑,瓜子脸儿,红唇似樱,瑟瑟地发着抖。
高伦暗叹:这还不够美吗?这比画像要美过千倍!若交给皇上,咱家必然要升职喽。
但因刚才惹动五王爷不快,现在就只顺着他的心思道:“我们云公子家底斐然,更不缺重金。”
女子杏眸炙切如碧泉含水,凤云祁被她盯得有些刺目,不为所动地挑起眉。
大概从一年以前,凤云祁开始重复间断地做同一个梦,梦中的女子就如眼前这样一个轮廓。
她似白玉般的柔软身子,紧紧偎依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地用红唇往下移动。那样真实的梦境,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肤表的香气,还有迷惘与悸动。
凤云祁的手抚过她曼妙的腰际,锁骨下的致命,她充满着眷柔,动情得瑟瑟发抖。他心下烧灼,却知道她要杀自己。
堂堂一国亲王,岂可容忍这样服侍过自己的女人,怀抱着恶毒的弑夫之心?他的掌便抚过女子后颈,暗暗蓄力捏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