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漾现下没空琢磨心病,只问了句:“认真的?”
萧遥眼神晃过一丝迟疑,笑容依旧灿烂:“有意思。你跟宋决问了一样的话。”
这其实是萧遥约的第三次离婚办理。
前两次宋决临时出公差,发完机票和窗外的机翼便调到飞行模式。事不过三,今早临出门前,萧遥特地发了条消息:【不见不散。】言下之意,她今天不见到人不会走,宋决哪怕已经横跨太平洋,也务必空闹到让机长再绕回来。再说宋决知道离婚号有多难约吗?萧遥特意找的黄牛插队,一次五百!
对方卡点赶到,身穿结婚那日的西装,郑重到像是赶着结下一场。萧遥扫见他装扮,嫌弃地指着袖扣,“太旧了,不搭。”
宋决冷着声调:“我喜欢。”
二人没再寒暄,并肩穿过大厅,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等叫号。
离婚窗口排满了人,旁边的结婚窗口门可罗雀。每个人神情郑重,乍一看分不清是为结婚紧张还是替离婚感伤。
萧遥呆愣地盯着叫号牌,眼瞧越来越近,心早麻木到无法感知太多情绪。宋决照例翻弄手机,回复没完没了的邮件,期间还去外面接了通电话。
落笔前,宋决叫住她,“认真的?”
萧遥挑起眉梢:“不然?”
“萧遥,我很忙。”
“放心,之后没有别的手续。”
宋决几乎要脱口而出,问她究竟打算闹多久。下一秒他深吸口气,板着脸:“你想清楚了。”
萧遥落笔无悔,签下漂亮的两个字,撅起嘴小声抱怨:“结婚证上的名字不如这回写得好看。”
宋决唰唰签完,紧攥离婚证,大步流星地离开。
说到这,萧遥忿忿吐槽:“真过分,连顿散伙饭都不肯请。”
“你们冷静期没再聊聊?”安漾一时半会消化不了重磅新闻,“说离就离了?”
“先上车,待会再说。”萧遥沉浸在快刀斩乱麻的快意中,“晚上陪我喝酒庆祝?”
安漾正要应下,低眸瞥见闻逸尘刚发群里的文档,蹙起眉:“我得赶去 WLD 加班,改天陪你。”
萧遥没责怪对方的工作脑,“行吧,反正我也没事。送你。”
闻哥甚至今天都没出现?
恨不得提他们俩拉进度
早早早早哇!
期待小漾也早日解脱这煎熬的日子
你今天来得很早欧~她会的!
是滴!老师更新时间我在上班路上哈哈,周末两天能赶上热乎的~
大概十二月份。文案从来没写领证前几个月悔婚啊,写的是“她生日前几个月,经历了三件事。”
难怪~周末愉快(少加班??????
感觉小漾在慢慢摆脱现状了
感觉安漾好累啊
第三十八章 你以前管我还少吗?
晚高峰的高架桥,堵到人彻底没脾气。
最近几次回申城,安漾都改坐高铁。冬季雨水多,山路常有零星塌方,交通事故频发。加上接下来两个月,工作重心向芙蓉村项目偏移,安漾需要负责几块区域的深化设计,近半数时间得留在申城。
开车太久,颈椎和腰背受不了,若恰好碰上深夜赶路,她脑海总闪回那晚小路上的黑影绰绰,心有余悸。
“讲真,我超佩服你的精力,来回跑也不嫌累。”萧遥今天喜笑颜开,破天荒没犯怒路症,老老实实跟着车流寸挪。
“还好吧,一周顶多跑两三趟,高铁三十分钟就到了。可惜火车站那边打车不太方便。”安漾早习以为常建筑这行的工作强度和节奏,简而言之:钱少活多,熬不完的夜,无休止的脱发和永远紊乱的内分泌。
萧遥竖起大拇指,“牛。”
她钦佩好朋友的毅力,忘了自己也是能一天辗转两三座城市,打卡景点、写游记、凌晨准点更新公众号的狠人。
萧遥很少喊累,不管做什么全凭三个字:我乐意。拖行李箱在深夜街头行走的无奈,飞机取消改火车再转大巴的辛劳,以及因人生地不熟遇到的尴尬和麻烦,都能被她通通一笑置之。
没什么大不了,老娘乐意。
萧遥一直声称是极其自私的人,自私到做事完全忠于本心。她对别人好,是因为能从「对别人好这件事」中收获数倍的开心。她时而摆烂,时而奋斗,反复仰卧起坐,任性妄为到纯靠当时当下的心情做决定。而她现在头脑发热地备考 GMAT,申请学校,无非是觉得人生多一个可能性也没什么不好。
“诶,工地上那帮大老粗们最爱见人下菜碟,没欺负你吧?”萧遥次次见安漾都要问,却也晓得问不出什么。
算起来宝贝车有阵子没历劫了,安漾翘起唇,颇有些得意:“没。”
正如姜女士常说的那句话:别把人想得太好,也别把人想得太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始终在流动。安漾和这帮人相处得愈久,愈了解彼此的行事风格,针锋相对也越来越少。
纪工说话难听、嘴也碎,甩锅耍无赖样样精通,倒会在某些和分包商的冲突现场,站出来替安漾撑腰。项目经理张总私生活混乱,至今还和财务小王牵扯不清,工作能力没话说,绝对能卡准关键节点完成合规施工。还有财务小王,自扇耳光事件后,她鲜少再找安漾谈心,只时不时送一打农家土鸡蛋,或浅聊几句工地偷内裤贼的新闻。
萧遥睇见她上扬的唇角,跟着傻乐:“没就没呗,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离婚了,恢复自由身,我开心啊。”萧遥看上去异常亢奋,睫羽忽闪:“你到现在也没恭喜我。”
前方一溜车尾灯红哈哈连成虚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