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叮”一声,电梯抵达此层,双方不再讲话。罗大年风度很好,拱手让女士先行,蓝宁也就不客气了。

她在电梯内接到一个电话,是保姆介绍所打来的,通知新来一批保姆,同她约时间挑选,蓝宁爽快地定好这天下班后去挑人。挂上电话,就听罗大年说:“有了家庭的人是不一样的,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顺序从来不会有错,这是应该的。”

蓝宁只作充耳不闻,电梯门一开,满面笑容挥别上司及同事,无事人一般转身。

面上面皮可以老厚,心里还是过不去的。

蓝宁的偷偷回头,不会让罗大年他俩觑见。

搭档如许年,他曾确当她为良好助手一位,凡重大业务洽谈,必为陪同之一。

关止为此还嘲笑过,说:“陪笑陪聊陪吃,占全三陪,罗大年赚好大便宜。”

的确,生意场上是占好大便宜。如若对方是男性,对牢一位绮年玉貌的女青年,口上不花,心里也花花。蓝宁又向来豪爽,酒席之间当仁不让,颇受客户欢迎。

但反之,这也是一重身份上的最大肯定。这不是她轻浮,而是作为一支团队内必要之人所做的必要的分内之事。

蓝宁站在街头发了好一阵呆。

或许自己还年轻,尚留着冲动性格,一有失措之感觉,便立刻现行,修炼不够深厚。她挺一挺胸,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童梦”的谢东顺董事长在这天下午有好几个会,蓝宁抵达“童梦”在毗邻外滩的甲级写字楼中的办公室,便可见谢东顺在四周通明,可以望见江对面最高建筑东方明珠的会议室内主持会议。

蓝宁一眼望过去,竟然看见一个熟人,正是关止的堂兄关冕,这才想起来关冕如今是“童梦”投资公司的财务顾问,为谢东顺颇为倚重。

这一层身份关系,也为她受用了。蓝宁后知后觉恍然,难怪她如此简单就能约到谢东顺,恐怕并非全为他们的旧交之故。

这一层一通,她亦自觉不太好意思,寻避开会议室的等候室静静坐好。

谢东顺没有让她等太久,结束了会议便出来招呼她。

这一位企业家自然是知道她所为何来,开门见山头一句话便是:“小蓝,我很抱歉这次不能把这个项目给你们。”

蓝宁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讲道:“是我们技不如人,没有维系好老客户。我认账。”

谢东顺请她坐下来,又请秘书倒了茶水过来,他先轻轻叹口气,讲:“如果时维还在,我想这个项目你们不会轻易就这样丢了,我还是信任‘时间维度’的。”

蓝宁默默低下头。

这是她要认账的,因为她同罗大年一样,当时根本没有多花费脑力精力去思考这个项目。她想,有时候她是不是太过依赖时维和“时间维度”这块牌子了?

谢东顺颇有感叹,直言不讳,讲:“‘一马平川’的创意,让我想念时维。”

蓝宁想,她也是。惟其如此,心头才会有更加复杂的情绪。

其实她当时能够认识谢东顺,正是因为跟着时维的社团学习策划。

谢东顺的“童梦”集团那一年想要进美国市场,来寻时维出谋划策。

在时维的宿舍里,一群学生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这个项目,各种创意想法不断,简直是海阔天空。

时维给大家泡茶,一人一杯,谁都不落空。

蓝宁喝了一口,说:“台湾包种茶?”

时维挺惊讶:“你这都喝的出来?”

蓝宁微笑,用嘴努努他手里的玻璃杯:“可惜时老师没有这么多紫砂茶杯。”

谢东顺问:“为什么要紫砂茶杯?”

“紫砂茶壶配包种茶才是极品嘛!”蓝宁笑道。

时维介绍:“她是家学渊源,外祖家以前在城隍庙开赫赫有名的万字斋。镇斋之宝是邵大亨的大亨壶。”

蓝宁诧异,这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听过的过往。她只好定定看住时维,时维清淡地吹散杯中茶叶,也就只说那么一句话。

谢东顺听不懂这些,但他也是有掌故,可以讲给大学生听的人。

他讲的是时维,带着一点恭维。

“我九五年就带着自己做的儿童车参加广交会,我从小就会鼓捣这些小机械,做了几个新产品,当时在交易会上树一块招牌,现场演示演示就能卖几万块,卖个专利就能还我小校办工厂欠的债,教育局的领导也是这么指示。

“你们的时老师那时候只不过和现在的你们一般大,看到我现场要把我那个‘摇篮车’的专利卖了,他就过来按住我的小招牌。”

严宥然插嘴:“什么叫做‘摇篮车’?”

谢东顺解释:“就是装起来是摇篮,卸下来是童车。我的得意大作。”然后问学生们,“你们知道当时时老师说什么吗?”

时维拍了拍谢东顺:“谢大哥,别说了,我们说正经事。”

他欢迎他的学生一同加入讨论,那便是蓝宁参与的第一宗策划案。

按照谢东顺的意思,他想在美国的展览会上租一个十平米的展位,然后放上十几辆今年的新车型,把展台和POP设计得漂亮一些。

时维的建议却是租六十平米的展位。这是胆子极大的提议,需要耗费的展览成本比谢东顺的预算多了三倍不止。

谢东顺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同意了。

散会之后,蓝宁撇下严宥然和其他同学,追着谢东顺出了校门,问他:“谢董事长,您不怕听我们时老师的做亏本买卖?我看了你的预算,如果扩到六十平米,你的运费也要增加许许多。”

谢东顺挺和气,耐心答她:“我这回还是信一信时维。”

蓝宁追问:“为什么?因为时老师在行内的金字招牌?”

谢东顺便将在时维宿舍里的没讲完的故事继续讲了下去。

“当年时维只是一个刚从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的学生,我是不想听一个喝了点洋墨水的学生废话的。我当时还急着卖了专利,筹了款子好还校办工厂欠的债。但是他说,如果我把专利投入生产,会有更大的发展。我不信,他笑笑,叫我当场拍卖专利,看一看能卖到多少。最后叫价叫到了三十万,我就信了。回来以后,我用这个专利开了童梦厂,今天才有资本和实力攻打美国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