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小爷我那是高估了他们的挖洞技能,唉,这里看起来好像是....”云屹萧搬开头顶的板子探出个头来,就对上了一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啊,你是谁.....”看着云屹萧的姑娘瑟缩的往后退了一步,就见那少年身后又露出个人来,是个顶好看的青年,青年朝着她微微一笑,和善的说着在她听来石破天惊的话。

“姑娘每日做着活还要兼顾对面的华宅,想来很累吧。”

“你在说什么,你们到底是谁,这里是我家,你们再不出去我可就喊人了。”扎着头巾一身粗布衣裙的姑娘又往后退了几步,反手握住身后的长棍挡在身前,一脸谨惕的看着爬进自家院子的三人。

“姑娘虽然看着惊慌,却在见到这小子时没有拿起扫帚打他,或者高喊捉贼,想来是因为你的秘密让你不想把事情闹大吧。”楚槐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眼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子,虽然一身荆钗布裙,但却气质端方,不像是普通的女子。

“你说的答案,就是她?”

雨霖铃【18】刘莹,流萤

“这酒看着不错,姑娘家的酒我虽然没喝过,但前些日子在桥头晒太阳时,可是馋了好久。”

楚槐笑意晏晏,拿起一坛搁在墙角不知名的酒,扔进了云屹萧怀里,然后指了指地面洞口的方向,对着依旧满脸警惕的姑娘说道。

“这里不方便,不如我们回去说?”

“不用了,那地方我看了太久,厌烦的很,跟我来吧。”

年轻姑娘脸上没了表情,冷冷的看了三人一眼,带着他们从酒坊后院的小门出去了。

“这么多年,你们是唯一找到我的人。”

“姑娘若是当年离去,自然是没人找得到了,姑娘留在这里,想来是还有事未了吧。”

几人跟着那姑娘出了酒坊后,顺着坊市中那条河流渐渐的走出了热闹的街市,来到了坊市边缘的一处院子。

院子虽然破旧,却被打扫的很整洁,院里竹竿上挂着几件粗布衣裳,有男式的也有女式的,样式都很简单。

一棵三人合抱的粗大梨树长在院子的一角,白色的花朵已经谢了一半,散落在周围的泥土当中。

“我叫秦绯...”

“你是秦绯?”云屹萧有些吃惊,在他的想法中,秦绯这种能灭了一家的女人,必然是强势有攻击性的,怎么会如此气质淡然,有一种...龙武寺秃驴身上无欲无求的感觉。

四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小桃一边支楞着耳朵,一边手脚勤快的摆上了几只从酒坊顺出来的碗。

“对,我杀了华行知和刘莹那对贱人,内心惶恐不安,却又不甘心去官府投案,所以便苟且偷生到现在。”自称秦绯的女子,看了一眼对面青衣公子递过来的酒,犹豫了一下后仰头一饮而尽,因为,她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

更何况,这人和“他”的背影可真像,那也该是个好人吧。如果不是还想凑近了看一下这熟悉的背影,她或许不会这么快被找到。

“姑娘爽快,那楚某自然也不藏着掖着。”楚槐将碗中的酒饮尽,错过了秦绯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我想和姑娘打听的是另一件事,三年前华家要送往南边的那批军粮,离奇的消失了,而华行知很快也死了,这里面可有什么关联。”

随着楚槐的话音落下,秦绯面上有了些许波动,放在石桌上的手,骨节更是被攥的发白。

“你,你也姓楚?可是....,”秦绯欲言又止,却又止住了话头突然起身,拿起院子里的铁锹,走到那棵大梨树下,开始挖土。

她悄悄瞄着朝她走过来的青年,长的这么好看,肯定不是“他”,眼睛也不如“他”明亮有神。他若是还在的话,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又怎会记得曾经救过的一个落魄姑娘。

那晚他说他叫楚寒洲,她虽然不懂这名字的意思,却觉得好听的很,对于她来说,这名字是黑夜中驱散恶鬼的明亮笑容,在后续来投奔叔叔的路上,她才知道,这个名字还代表着高高在上的洛城王。

毕竟,这世间,能有几人敢叫楚寒洲啊。

“他死有余辜,他害死了他多人,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不然我会在他.....”秦绯挖着挖着,眼中不觉酸楚起来,拿着铁锹的手也开始颤抖。

“我来。”一双修长的手拿过铁锹,替秦绯一铲一铲挖了下去。挖了大概有一丈深时,铁锹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云少侠。”听楚槐叫他,蹲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云屹萧一跃而下,落入深坑中,只是几息的功夫,就带了个漆木雕花的匣子跳上来,交给了秦绯。

“你们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不过我也有事想跟你打听,你既然姓楚,打听的又是当年的事情,那你可是与楚....洛城王有关。”

迎着秦绯期待的目光,楚槐缓慢的摇了摇头,“我查这些,只不过是帮一个朋友的忙,至于那个朋友....倒是与楚寒洲有些关系。”

楚槐要接过秦绯手中的匣子,可眼前的人却突然被拖了上去,落在头顶的梨树枝上。

“你,你不是那个卷雪....”云屹萧抬头,就看见劫持秦绯的是个女人,还是个熟悉的女人。

此时的卷雪褪去平日里常穿的白衣,一身黑色劲装,长发高高吊起,清冷的眼神中多了几丝狠厉,她手中长鞭已经从秦绯的腰间收回,只是那是骨节分明的手,正掐在对方的脖子上,无论秦绯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

“若不是你从中作梗,老娘何必陪你演三年的戏,一颗破梨树,倒是让我好找。”卷雪冷笑一声,就从秦绯手中夺过匣子。她把人往旁边一推转身欲走,却感觉到身后传来的重力,原来是被秦绯抓住了衣摆。

“你不能拿走...”秦绯不顾要掉下去的身体,死死拽住手中的衣摆,眼睛盯着那个匣子。

“找死。”卷雪抬脚猛的向后踹去,把人从树上踹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楚槐抬步掠至树上,也只来得及把人接住。云屹萧催雪剑出鞘,与卷雪在院中打了起来。

“匣子里....”秦绯的嘴角先是渗出血丝,然后就大口大口的呕出血块。

“别说话,我先替你疗伤。”楚槐掏出袖子中一个有些旧了的荷包,从里面找出一粒药丸,喂到秦绯口中,不想荷包却被人拽住,他低头对上一双带了光亮的眼睛。

“你是楚...”

“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医师。”见小桃去帮云屹萧,楚槐打横抱起秦绯,就要往出走。只是胸前的衣襟被拽了拽,秦绯嘴唇微动,似在说着什么。

楚槐低头侧耳去听。“那晚的流萤真的.....好看,但...但我不叫刘莹,我叫...李春华,那个女人是....是秦绯....”楚槐点点头,柔声在李春华耳边说道“我都知道,我记得这个名字,春华姑娘。”

楚槐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姑娘,和当日满脸泥土的狼狈女子早已不同,但那双眼睛却随着这些话和记忆中重合了起来。

当日不过是一句笑言,不想却有人记了这么多年。

“啪。”的一声,匣子被摔在了地上,里面几张纸散落出来。

云屹萧要去捡,但头顶却落下几支火签子,遇到纸后,几道火苗噌的窜了起来。他忙用袖子拍打,只是纸烧的极快,能救下来的不过一些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