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幕的记忆中,还从没有人这般在意过他,他的出生不过是一场阴谋,伴随他成长的从来都是来自周围的恶意,所以当师父把他从冰雪中带离,让他看过春花秋月海阔山高后,只想回去复仇的心动摇了,如今的他更想要紧紧抓住这一缕温暖,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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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怎么了?可是这牢中阴冷受了凉,我这就带师父出去。”苏幕一急,没看到敞开一个口的牢门,直接一掌劈断了眼前的铁杆。这一幕看的楚槐又无奈的揉了揉眉间,再这么下去,这天牢怕是会被人玩成筛子。

“把铁杆插回去。”

“哦。”苏幕虽不明白,但进来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把那掉落的杆子有虚虚的插了回去,好在这天牢里烛火昏暗,倒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这点心果盘,看了是有人先我一步到了。”苏幕看清桌子上的东西,和旁边袅袅升起的白烟时,压下心中烦躁,一挥袖子扇灭了香炉。“这东阁藏香熏得人头疼,待咱们出去,我将他们新进送来的玉华醉给师父熏上。”

“你啊。”楚槐好笑的摇摇头,伸出手指戳了戳对面的额头,“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桌案上的小炉子烧的滚烫,上面的茶壶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氤氲中模糊了苏幕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我跟着那假货一路过去,最后到了燕玉衡的王府,本以为燕玉衡是要报复,没想到没过多久两人就开始同进同出,只是不知道在密谋什么。”苏幕似是渴得厉害,伸出胳膊拿走了楚槐面前那杯一饮而尽,这才继续说道,“那假货我瞧了,容貌竟和洛城王一模一样,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的样子,像是.....五年前的.....”,看到那人露出容貌的那一刻,连苏幕都不得不承认,那张脸真的太像五年前的楚寒洲了,可也是因为太像楚寒洲才会让人觉得违和,因为真正的楚寒洲擅长变化气质容貌,身上反而没有那种束缚感。

“五年前的洛城王吗?”楚槐接过话来,而这句话也让苏幕敏锐的感觉出了什么,再说话时多了几分含蓄,“非常像,但因为气质不同于从前,所以倒也看不出什么,而且....”

苏幕说到这里露出几丝不解的神情,“他的脸是真的。”

若非早就遇到了师父,他说不定也会被那假货骗过去,因为那张脸实在是太像了,像到....比眼前的师父,还要像楚寒洲。

“真的?那倒是怪了。”楚槐倒茶的手停了下来,这天下相像之人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也未必没有,但能骗过楚星辞的,必然是筹谋了许久才是。

“这世间曾有艺高者留下几张美人面,用于易容成万千美人。而美人面有两种戴法,一种是普通戴法,用于遮掩损毁的容貌。而另一种则是换皮,用特殊的药水将美人面覆在脸上,然后捏成想要的样子,待药水干了,那美人面就会和人本来的面皮慢慢长到一起,便是八十老妪,也能有一张二八少女的面庞.......”

“师父是说那个假货用的是美人面?”苏幕是知道美人面的,却并不知美人面还能换皮。

楚槐摇摇头,“我也不过是猜测,又或许只是长得像呢,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发现吗?”

苏幕看着面前的楚槐,只是迟疑了一瞬就摇了摇头,燕玉衡的那点腌臜心思还是不要告诉师父了,免得再生出些别的事端。

外面一口一个假货,听得柜子里的云屹萧奇怪,又感叹登临阁的速度竟然这般快,这才多久就已经查出那个洛城王是个假的了。

“来,你帮我去办件事.....找到........帮她找到证据。”楚槐突然放低了声音,云屹萧便也听不清了,只是这时监牢外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似乎声音也嘈杂了起来。

而这声音身处柜子外面的楚槐和苏幕听得更清楚一些,这是往这里来的声音,凑到楚槐身边的苏幕被一把推开,然后又被人从后面半搂半推的朝着柜子走去。

“师父....”

“别说话。”站在两个柜子前面的楚槐犹豫了一下,然后猛地拉开云屹萧所在的那个,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把苏幕一把推了进去,然后行云流水警告、关门、又坐回到桌案旁。

“王爷,王爷,这....”

旧梦已矣【13】杀了他

“母后,儿臣想留下这个瓶子。”少年燕玉衡低头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羊脂玉碎片,掩下眼底的扭曲,再抬头时又换上了一副愤恨的表情,“儿臣要记住今日之耻。”

“母后,这刀...”青年燕玉衡看到太后手中那把雪亮的刀,眼中有急切一闪而过。

“他的刀,现在是你的了,喜欢吗?”太后看着下首不成器的亲生儿子,笑的甚是慈爱。她朝着身边的侍女点了点头,那把刀就被交到了燕玉衡手中。

“儿臣....谢母后。”颤抖的手拿起那把刀,似是太过兴奋,年轻的王爷连告退都忘了,一路抱着刀回了自己的府邸。

“去,去给本王查,查楚寒洲真的死了吗?”待手下的人走远,燕玉衡的目光再次落到怀里那把刀上,继而喃喃自语道,“你不会真的就这么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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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忘了,真正想让王荣死的,应该就是你了吧。”燕玉衡去而复返,又走到了柳昙身边,眼里都是了然的笑意,“楚寒洲果然还是楚寒洲,睚眦必报,是不是在入天玺城之前,你就已经计划好杀他了。”

柳昙心下诧异,不过更多的是听得云里雾里,所以他索性不说话也不看燕玉衡,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湖面,然后淡淡道,“随你怎么想。”

“阿洲果然厉害,不过听说你派去的刺客被人抓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处理了。”带着些温热气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惹得柳昙往旁边躲了躲,可有一只手更快的把他拦在了原地,

“怎么就是我的人了,王爷可不要扣些莫须有的罪名到我头上?”

见“楚寒洲”不承认,燕玉衡也没强求,只是临走时说了一句,“据说那人身上穿的是百草霜,这种料子除了我们这些皇子的王府,怕就只有你的洛城王府有了。”

“站住!”

“怎么,想救他?”燕玉衡像是料到一般,转身过去一脸笑意的问道,那张和燕扶光有五分相像的脸,让柳昙晃了神。

“不,去帮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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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这,这路是本王走的,又不是你带的,你怕什么?”燕扶光的声音中带着森寒,听得身后阻拦的狱卒一个激灵,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还是在同僚的拉扯下,默默的朝外退去。

燕扶光见状挥了挥手,离亭就拿着手中的钱袋子,朝着那两人追了出去。

“甜粥,甜粥,你没事吧,怎么做这种大事不叫上我,好歹还能有个给你放风的。”燕扶光踹开最后一扇闸门,就见面前出现两间监牢,一间昏暗中散发着浓重的血气,像是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另一间却亮着盈盈的烛光,有人正坐在光下,手中捻着什么东西。

“甜粥,快给我开门,我腾不出手来。”

“甜粥你冷不冷。”

“甜粥你饿不饿。”楚槐无奈的放下才吃了一口的馅饼,走到门前就看到了燕扶光提着两个食盒,胳膊下面还夹着被卷成一团的大氅。

“好香啊,你在吃什么?”燕扶光抽了抽鼻子,闻到空气中还没消散的牛肉香味。

“牛肉馅饼,应该是南市李子巷那家的。”

衣柜里的苏幕听到这里,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胸口处,才发现不知何时,藏在哪里的烧饼已经被师父拿走了。难怪刚刚这人让自己凑得近些,还夸他好香,原来是闻到了馅饼的香味。

而另一边已经适应了黑暗的云屹萧,看到苏幕阴晴不定的表情,不觉又暗暗握住了身后的匕首,防止对方看他不顺眼突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