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笙笙冷哼了一声:“夫君身手可是俊俏,那跳窗的绝技真可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我口都没来得及张你人便不见了!”

“莫生气。是夫君太笨,下次你莫遮那般严实,也稍微透露些给我。太过惊吓了。”

贺知煜上前一步想抱住李笙笙,面上露出些无奈神色,却又兀自笑了起来,似有些高兴:“原来夫人喜欢如此腔调,夫君从前……从前竟不知。”

李笙笙使劲推了他一下,亦是笑道:“我生气了,你还笑。知道你正经,本想着到你怀里马上便露出面容的,却还是差了一步。”

她面上气鼓鼓道:“本想着,一同乘船看灯火夜景,再于下游的独户小院中小住一晚,泡泡温泉的。如今都泡汤了!怪你!”

贺知煜把她拉入怀中,懊丧道:“是夫君的错,明日再去看?”

“好不容易有个新奇点子。”李笙笙仍是不领情地看着他,幽幽道:“我气不过,得罚。”

贺知煜笑了笑:“那夫人说吧,如何罚?”

李笙笙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夫君也得给我扮上几个角儿,诸如俊俏书生、江湖侠客之类,哄我高兴些!”

贺知煜:“……”他听这难题,为难笑了笑:“真是越发淘气!”

李笙笙嫣然一笑:“便都是你惯出来的,若是从前我是断然不敢提出如此要求的。可如今便是再过分些的我也敢说。”

贺知煜看了她半天,这可不就是他自己求仁得仁,咬牙笑道:“好,换衣衫去!”

他出去了好一会儿,许是特意出门买了些行头。回来之时,天已有些晚了。

贺知煜最先扮的是赴考书生。

“小生这厢有礼了。”他穿了一身青色长衫,衣襟袖口半卷出雪白宽边,腰间束以同为青色的绦带,连头上都戴了四方的乌角巾,扮相还真像是个玉面书生。

只是他常年习武,难免多添了些英武之气,倒像只被套了锦袍的雪豹。

李笙笙兀自笑了半天,道:“瞧着缺了些文弱气质,恐怕不好从富家小姐的手中骗进京赶考的路费呢。”

“笙笙小姐此言差矣,”贺知煜绷着脸假作正经作了个揖,道:“煜此去定当高中回来娶你为妻,给我添些路费吧,便是那京中广传美貌的宁音公主要让我做驸马,我也断然不从!”

“断然不从?当真?”李笙笙笑道。

“看小姐有多疼知煜了,”贺知煜凑近到李笙笙身边半踞,抬头用一双澈眼看着她,明波荡漾还当真显得有几分无辜:“五百两知煜恐怕还要犹豫一番,路上受了苦小姐岂非也要心疼?若是一千两……那是断然不从了!”

李笙笙慷慨道:“一千两出了!”

贺知煜再扮的是个江湖侠客。

他提一把弯月长刀,身着银丝袖口的玄色劲装,头戴也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粗编草帽,肩头墨色披风随行走翻动如乌云。

“来,大侠带你看京城夜景。”贺知煜道。

他拉上李笙笙上了屋檐。

天上冷月半弯,清泠皎皎。远处灯火万千,长河蜿蜒。

“先补给你今日的夜景,”贺知煜道:“看你近日忙着,也是打算然后告之你的。我也订了几日的行程,先在汴京周边一游,都已安排妥当,只等着夫人空闲了。”

李笙笙已经习惯了他这份妥贴,托腮看了一会儿夜景,忽然道:“其实看夜景也不如和夫君在一起玩闹有趣。”

贺知煜没想到李笙笙能如此说:“不嫌我闷就好了,”他侧脸看着她,低声道:“夫人想做的,我都陪你一起便是。”

李笙笙看着他笑了笑,忽然夺过贺知煜腰间鞘中长刀,比划着指向他道:“我乃盛京女侠,你我不若比试一番!看招!”

贺知煜假装被打求饶,两人笑着追逐一番,跑回了屋子。

“大侠这衣服太过正经!”李笙笙扔下刀,笑道:“把衣襟敞开几分,才显得豪气!”说着便伸手去扯。

贺知煜猝不及防,被她扯开了几分衣衫,半露出胸膛,惊笑道:“你这是哪门子的大侠!”

李笙笙却满意点头道:“如此有几分像了。”她又道:“可我大侠看腻了,瞧着与你平时差别也不甚大。”

李笙笙寻思还是得看个从前没见过的,她忽然想起自己昔年短暂在那江南小镇停留时,见到的表演剑舞的男子,道:“不若夫君再扮个秦楼楚馆的头牌花魁瞧瞧,定是十分新鲜的。”

贺知煜听闻,扣住李笙笙雪白手腕,把她拽入自己怀中,低声道:“李笙笙!你可真是过分。”

“过分你不仍是喜欢?”李笙笙看着距离自己极近的贺知煜,轻声道。

她随手摸到了身旁桌上嫣红的唇脂,用削葱根般的指尖轻沾了几下,点了几下在他淡红的薄唇上,莞尔轻声道:“夫君果真郎艳独绝,灯下更显颜色,好看。”

那人看她调皮举动,眼中是拿她很没有办法的样子,干脆吻了上去,在她唇上柔情辗转,把李笙笙的唇脂再还了她。

“什么江湖侠客,楚馆花魁,”他低声在她耳边道:“白日是侠客,晚上便是采花贼。”

“李笙笙,你今日是落到我手中了。”

“做什么?”李笙笙睁大了眼睛,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坏意,想推开他却动弹不得。

贺知煜嘴角漾起薄笑,一把扯过李笙笙扮西域舞姬的两条纱巾,一条松松绑住了她的双手,一条迅速折成了几折,蒙住了她的杏眼。

李笙笙看不见。

她只能透过轻纱,感受到灯火昭昭又迷离。而因着失了眼前颜色,反而感官变得愈加敏感。她有些失去掌控后的陌生感,带来了些微莫名紧张。

她察觉到那人横抱起了自己放于榻上,柔软的唇在她颈项上轻咬摩挲,又咬上她的鼻尖。温热的气息蔓延过她寸寸肌肤,隐秘的野蔓便于心中疯长起来。

“痒。”李笙笙偏头躲了躲,咯咯笑道:“贺知煜,你正经些!”

“我乃采花煜,当年受小姐陷害,不得已背井离乡落草为寇,”贺知煜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在李笙笙面前说出这些话来,如今却是越发顺溜了,假装恨恨道:“今日是怜香惜玉不得了!非得让小姐求饶不可!”

夜已深浓,一枝春梅花枝探至雕花木格窗前,羞涩探听窗内旖旎春情。两只夜鸟停于枝上,依偎交颈一番,又扑腾两下双双展翅飞走了,在晴朗月色下划出比翼缠绵的影。

春夜很长,春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