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庆把人送到云溪小筑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暮色四合,群山显出苍茫的萧索之色。

院子门半开,严小雯邀陈海庆进门喝口茶再走,被他拒绝了。

“车上这些?猪,我们得连夜送到市里屠宰场去,早点把钱结算了。明早我十点过来。”陈海庆如此说着,皮卡一刻不停地开远了。

胡桃爷领着一群小猴在门口迎接,严小雯将?狼崽交到胡桃爷手上,说:“苍山岭2号狼群的孤儿,咱们给?它泡泡澡,明早送动?保站去。”

胡桃爷点头?,接过小崽子,刚上手,那崽儿全身的毛都?炸了,嗷嗷乱叫,特别凄惨,满院子全是它的声?音,四条小短腿乱踹,扭得像只虫虫,挣扎着逃离。

“严女士,回来了?”厅堂那边孟印真喊了一声?。

“是啊。”

等严小雯应一声?看回来,胡桃爷仅是一个手掌抚它顶毛,它就老老实实不动?了,两?只小眼珠可怜兮兮地瞅着她。

佩奇摇头?摆腚,人立扑上孟印真,在一迭声?“别扑,别扑,别扑,哈哈哈”的开心笑闹中,建国昂着猫头?,血染的四肢踩出东北金渐层的步伐节奏,错身离两?个憨憨远去。

小白领着两?只大猴站在2号温泉区月洞门口,恭迎杀神,雷公脸呲着白牙,然而两?条颤抖的肌肉腿诚实出//卖它们。

严小雯卸下?登山包,孟印真帮忙,刚入手差点掼地,幸亏一只健壮大肌霸打斜里横插一手,要不然就尴尬了。

“哈哈,我都?说你别接了。这位是?”严小雯一眼被大肌霸镇住,把自己练成穿衬衣都?要爆衫的错觉,这得健身房练多?久哇?

铜皮大肌霸壮男跟孟印真差不多?高,但?两?人站一块体型差距太大了,非得比较形容的话,孟印真像病弱冷清贵公子,大肌霸则是恶霸护院,跟建国配一脸。

大肌霸咧开嘴,笑出一口广//告大白牙,形象阳光健康,“雯姐好?,我是杂务后勤江天榕,江水的江,天下?的天,榕树的榕,今年23岁,帝//都?体院毕业,感谢孟哥找到失业的我,给?一份工作。雯姐叫我小榕就可以了。”

自我介绍简洁明了,应该背过蛮多?次,但?总有哪里奇奇怪怪。

“脚踏实地,山区就业,挺好?的。你认真做事,干得好?,我会加工资的。”严小雯说些?套话,尽量给?新人留下?好?印象,“工资比不了帝//都?,但?是五险一金都?有。杂务后勤,试用期一个月,试用期工资80%,孟哥都?跟你聊好?了吧?”

“聊好了。”登山包太沉,江天榕索性先立在地上。

严小雯继续说套话,迷惑新人,“我和孟哥都是好相处的人,你有困难尽管提,生活方?面能解决的,我们都?能帮忙解决。”

没想到新人还?真的有困难。

“希望能给我一张床。”江天榕的白牙在暮色里透出几分强颜欢笑,他指着院子里的一处,好?像在投诉,“我是极简主义者?,物欲不高,但?是一定要有床。”

严小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院子边角并排立着两?个帐篷,看来自媒体客服也招到了。

“都?说了会解决,别急嘛。”孟印真似乎不愿两人聊太多?,切开话题,他指着胡桃爷去往2号温泉区的背影问道:“咦,不是说送动?保站吗,怎么带回来了?”

孟印真蹲直播间,跟水友们看了一个下?午的人猪大战,外加清理战场,也是想lu狼的水友之一,直播间和现实里差别不大,小家伙毛色灰白,看上去跟狗崽没两?样。

严小雯解释说道:“怕它有应激,今晚先喂点奶粉,明早上跟我叔一起送动?保站。”

孟印真带着严小雯往厅堂那边去,“那真是太好?了,一会我要看看。海王等你好?久了,你去跟他聊聊吧,就在堂屋里。”

“好?啊,你们还?没吃饭吧?”

“正准备煮。”

“先别煮,我从山上来了菜回来。”决定下?山以后,严小雯就着森林附近的条件,迅速摘了一大包菜,她扭头?对跟在后面的江天榕说:“小榕,你帮忙把包里的菜拿出来,到水槽那边洗洗,一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云溪小蚊在社交平台蹿红超快,她第//一晚表演吃鱼,没人录下?来,但?江//湖上已经传得神乎其神。

江天榕没去过云溪小蚊直播间,但?刷到过关于她的消息,听到真人亲//自下?厨,立马来劲,扛着煤气罐子似的登山包,兴冲冲跑到水槽那边,还?不忘单手取出手机录视//频,“我现在扛着云溪小蚊的登山包,你们猜猜有多?重?”

严小雯跟在孟印真背后进堂屋,首先映入眼帘吸引她注意力?的并不是僵持对坐的男女,而是两?人中间一张说不清多?少?价//格的古朴大茶桌。

于是,她又被镇了三秒。

“新买的?”严小雯古怪地斜视他。

“是啊,招待客商嘛,应该要有的门面。”孟印真说得很自然,承认很爽快,“我去请教了我哥,他们说要有的。”

严小雯想忍没忍住,“你个败家玩意,卖得过贵了。”

她不是没见过老//板们的茶桌,贵有贵的样子,便宜有便宜的长相,新茶桌那古朴沉郁的色泽,跟屋子格调是顶配,但?她屋子贵啊,顶配自带气场好?嘛。

“不贵,没花一分钱,我从家里搬的。”他在她耳边说悄悄话,给?她开吹风会,“海王很坏,他想压价,咱们要没点底蕴,压不下?他的嚣张气焰,这是必要的办公支出。幸好?我们的商务客服很给?力?,把他打得节节败退。”

“行吧,能省一点是一点,算租赁办公吧,回头?列个价//格给?我。”

话是这么说,但?严小雯的表情很明显是如果超出预算,退无赦。

孟印真笑嘻嘻应下?。

两?人咬耳朵半天,海王和商务客服依然僵持对视,气氛凝滞,仿佛在玩谁先动?谁输的游戏。

程希面色苍白地瞪着对面,除了下?午看严小雯直播闹的,还?因为对面的美//女蛇吐着蛇信子,讲着魔//鬼般的语言,让他无法赚更多?。

对于资本来说,没有赚两?倍,就是亏。

他知道云溪小蚊进屋了,也知道膀胱涌动?,不时按//摩挤压小腹,他恼火强压,面色又更白了两?分。

他眼里的美//女蛇轻启贝齿,饱满红唇逸出一丝冷笑,两?缕发丝安然垂落在丝质衬衣包裹住的精致锁骨上方?,长发挽髻用发抓夹好?,双手交叠于小腹,姿势坐得极为板正,办公室白骨精将?精明干练OL风情焊死在身上,任何轻视与质疑,她都?会用一记狠狠的勾拳把对方?打得粘在墙壁撕下?来。

富三代?妄图摆脱家族控制,想用坑蒙拐骗手段赚到第//一桶金,她会用现实教他做人,身在罗马、赢在起跑线就该付出更多?努力?。

毕竟,温室的小花多?经历点风雨才能成长。

两?人犹如高手对决,比拼内功,看谁先倒在谁的化骨绵掌之下?。

“当时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柱香之后,那把剑的女主人将?会彻//底爱上我,因为我决定说一个谎话。虽然本人平生说过无数的谎话,但?是我认为这一个是最//完//美的。”

云溪小蚊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伴着细绒绒的风吹进耳朵里,是他这几天最熟悉的凡尔赛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