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琬似乎也没有良策,只道:“是”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斥候突然来报,这名斥候是从几千里外的江东日夜兼程而来,一路上已经跑死了好几匹壮马,风尘仆仆。
“大人,江东急报!江东急报!”声音已是沙哑至极,却无比急切。
帐内赵翊揉着鼻梁的手一顿,立刻道:“进来!”
……
伴随着火堆燃烧的噼啪声,邓节沉沉地睡了一夜,这或许是她自来到颖都后睡得最沉的一次,她不必担心有人会在暗中监视着她,也不必担心自己是否会在睡梦说出些不可说的话以至于要了自己的命。
她什么也不必担心,因为刘昭会替她守夜,就像很多年前他们在野外露宿时一样。
早上天将亮的时候邓节醒来了。
火堆早已经熄了,只剩下余灰,刘昭似乎是一直都没有睡,他宽大的外袍也不知何时盖在了她的身上。
“陛下”邓节爬起来。
刘昭看向她:“你醒了”见邓节要将外袍还给他,道:“不必了,朕不冷,现在时间还早,早上露气重,你盖着再睡会儿吧。”
邓节皱眉问:“陛下一夜都没睡?”
刘昭笑笑说:“朕习惯了”
邓节不顾他的意见将外袍披在他的身上,说:“天还早,妾已经不困了,陛下快去休息一会儿。”又道:“陛下若是没有休息好,万一过会儿路上再遇到什么贼人,陛下没有精力保护妾怎么办?”
对上刘昭的目光,邓节一笑:“总不用妾哄着陛下入睡吧?”
刘昭也笑了笑,什么都没再说,靠着墙壁闭眼休息。
邓节觉得无事可做,便望着窗外发呆,床边蒙蒙的光亮,恍惚之间让她觉得如在梦中,她转头看刘昭,只觉他安睡的样子格外安宁,干净,似乎没有沾染半分世俗气。
她恨过他,可如今他就在她面前,她却无论如何对他都恨不起来了。
刘昭只休息了一会儿就醒了,他起身将袍子穿好,道:“是时候了,该走了”
邓节遂跟在他的身后。
刘昭按了按发涩的眼睛,走出了草屋,他说:“沿着山路下去应该是赵翊安营的地方。”
说着他们走到了溪水边,邓节用溪水洗了洗脸,刘昭说:“赵翊估计已经派了人来找,一会儿应该就能碰到他的人。”
邓节捧着水的手一滞。
“怎么了”刘昭问。
邓节皱着眉头,面有愁色:“赵翊他……”
刘昭猜到了她的所思,淡淡道:“赵翊他早就怀疑邓家与朕暗中互通,否则他何必要陷你于死地”
邓节没有说话。
刘昭说:“既然已经无法逆转,又何至于担忧。”他叹了口气,道:“走吧”见她纹丝不动,刘昭伸出手来:“你信朕,此次过后,他不会再轻举妄动,你也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邓节默了默,将手递给了他。
刘昭将她拉起来,便松开了手,两人这便一同往山下去。
清晨山上的空气是十分清爽的,刘昭的心思似乎也许久没有如此开阔了:“许多年了,朕都没有这样走在山林里了。”
“陛下”
刘昭说:“不知下次,又该是何时?”他说:“朕初登帝位那时,朕恨自己流淌着帝王家的血,朕那时只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待陛下重掌大权,就可以拥有自由了”邓节劝慰。
刘昭却只是笑笑不语。
突然之间只听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刘昭方抓住邓节的手腕,见他们身着的铠甲是赵翊兵马的样子,又立刻松开了她。
“陛下!”男人风尘满面的跑来,却没有跪地的意思,看样子是赵翊身边的亲信,是赵胜。
“陛下,太尉大人非常担心您,不便当误,陛下还请立刻随我回去。”赵胜道,语气比起赵爽倒是恭敬,他看见刘昭身后的邓节,先是一怔,而后行礼道:“夫人,太尉大人也十分担心夫人,夫人没有伤到就好。”
邓节没有开口。
刘昭说:“就劳烦将军给朕带路”
赵胜于是再前道:“诺”
一路上,邓节与刘昭都没有再交谈,虽然邓家与汉室暗中互通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秘密,但是邓节还是宁愿少一点麻烦。
而刘昭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没有与她说话,甚至不曾看她一眼。
……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到了赵翊的营地,远远的邓节就看见了站在营外等待着她与天子的赵翊。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然而他的眼睛却是冷的,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善意,邓节对上他目光的一瞬间,背后就冷了。
“陛下可真令臣担忧。”赵翊冲刘昭笑道,那语气却冷的令人生畏。
刘昭只淡淡道:“太尉大人费心了。”
说罢,刘昭便同随行的一个小黄门进营帐内沐浴更衣整理仪容去了。
赵翊这才走到邓节面前,他似乎并不打算问她为何会同天子在一起,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蛋,道:“夫人受苦了,为夫担心得整日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