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白雪:“有埋怨过自己的父母吗?”
“最开始有点,哭过、崩溃过,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这么惨?但后来不会这样想了,爸爸很可怜,妈妈……肯定有很多苦衷吧。有时觉得好像每个人身上都闪烁着注定的悲剧,爸爸妈妈的命运比我更艰难。”
蒋南笑:“你从小就这么乐观?”
白雪愣了愣,还从来没有人说过她乐观,虽然她一直很努力在这样做。
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跟蒋南聊天,尤其是聊这些平常没机会和人聊起的话题,在没有身体接触的时候,他好像可以做她最知心最亲密的朋友。
“没有选择嘛,只能乐观。不乐观还能怎样?日子总要过下去,那时我才十四五岁,现在也才二十刚过一点,除非是不活了,要彻底放弃。”
她笑笑,“但我还不想放弃,老天爷给了我一条命我就得珍惜。不是说人之所以不幸,是因为自己亲手选择了不幸吗?但要把日子过下去,需要的是希望和勇气。”
“看来你在艾老师那里学到了不少。”
白雪看一眼蒋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确实偷偷看了几本书,还摘录了不少她觉得对自己很有鼓励和启发的句子。
“我没钱嘛,对着艾老师可能很多话也说不出来,就只有自己开导自己,自己拉自己一把。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每天怨天尤人,昏昏沉沉地过,那这辈子就完蛋了。”
蒋南内心有些震动。
其实这些都是很简单的道理,随处都有,每个人都能看,看了都能懂。
但是如信徒般笃定地照着这些话去相信、去实践,却很难。
要思想多纯真简单、内心多赤忱善良的人才能做到。
至少他自己觉得很难。
他难以释怀母亲的选择,也无法理解蒋松峰的苦衷,更看不到他们身上注定的悲剧。
别墅那边,钟姐一家定在元宵节前一天回国,白雪要提前过去做卫生。
蒋南终于知道了她做的另一份工作是什么。
中午两人吃饺子的时候,气氛格外安静,开学也临近了,他们的生活都要回到正常轨迹。
“我今天要晚上才能回来。你走的时候把门关好就行,窗户开着,不用管。”白雪先开了口。
“嗯。你职高学的什么?家政吗?”
“啊?”白雪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蒋南看她窘迫的样子,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太了解职业高中,只是从你做的工作分析……”
“哦,没有。我学的商务旅游。”
“那为什么没做相关的工作?”
“职高嘛,大家都是混时间,没学到什么东西。”
“三年都在混时间?”
“……最后那几个月学校安排进工厂了。”
“那为什么现在又在做保洁?”
白雪轻轻呼出一口气,莫名有点庆幸他没再追问为什么又没在工厂了。
“学历低,没什么特长,我又不太喜欢销售服务类的工作,每天要应对很多人,处理很多人际关系,总觉得自己搞不定。就觉得保洁好,自己一个人做事,只要自己把事情做好,一切就都搞定了,不复杂,而且我遇到了很好的雇主,工资也给得高。”
蒋南听完没什么表情,沉默地吃完一个饺子,又继续问:“就没有过别的想法么?你别误会,我不是看不起家政人员的意思,这当然也是一份有价值的工作,而且你肯定做得也很好。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年轻,这世上可做的工作还有很多。”
白雪笑笑,想必对于蒋南来说,此刻自己也是他认知以外的陌生人吧。
她语调轻松,笑嘻嘻地说:“其实还想尝试当保姆的,听说那个工资更高,只是要住家,我不太喜欢。而且也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小朋友,万一闯祸,惹一身麻烦,自己还负担不起。”
蒋南听完,定定地看着她,好像在仔细判断她这番话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好一会儿后,他才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然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别墅大半个月没人住,虽然不乱,但只做卫生也依然是不小的工作量。
白雪把整个屋子先大致清扫除尘了一遍,再把家具、玻璃、金属器皿都擦拭得干净反光。
厨房和卫生间重点做了清洁,床上的被单和床笠都换洗了干净的,最后又做了一次吸尘,把地面拖洗了两遍。
傍晚,她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子,蒋南已经离开了。
床头有一管不属于她的护肤品,100ML 大包装,纯黑色。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全新的,还未拆封使用过,但上面全是英文,她也看不懂是什么,于是拿出手机问蒋南:“床头有个护肤品,是你留下的吗?”
“护手霜,给你用的。”
“哇,给我的吗?谢谢!”
护手霜是白雪每天都要用的东西,实用又不贵,她开开心心地收下,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么客气?”
“应该的,总之很开心,很感谢。”
啧,蒋南没回信息,电话打了过去:“明天也要去干活么?”
“嗯,要去帮忙做饭。”
“什么时候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