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个被打的女生,我总觉得有点儿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嗐,反正除了崔云熙,另外那两个女生都不是我们学校的。你说,她怎么会突然跟那些外校的人玩一块了啊?”
“我怎么知道?别一天到晚对啥都好奇得要死行么,赶紧吃吧,吃完你收拾碗筷。”
咦?收拾碗筷??
蒋南漫不经心的言语间,董飞扬却忽然灵光闪现,手掌猛地一下在饭桌上重重一拍,语气里充满了诡异和惊叹:“我靠我想起那个女的是谁了!可......这就更奇怪了啊!!”
蒋南再习惯这人一惊一乍夸张的性格,此刻也仍然觉得无语,笑骂道:“又发什么疯?”
“那个被打的女生啊!我靠,那女的不是学校里的,是隔壁那个小餐馆的服务员!”
蒋南认真地看着正一脸匪夷所思的董飞扬,脸上笑意瞬间消失,“你说什么?”
“就学校门口右拐那个小餐馆啊,里面最年轻的那女服务员,你应该有印象吧?我记得有次就是她滑倒了差点儿把一碗汤泼你身上......看上去挺斯文瘦弱一女的,不过她怎么会跟崔云熙牵扯到一起?这两人怎么会认识......哎哎哎你要干嘛?你去哪里?”
董飞扬赶紧把没吃完的菜都放进盘子里,归还到指定区域,然后飞快跑出食堂,但哪里还看得到蒋南的身影。
金乌西沉,白雪在屋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有时哭,有时笑,有时清醒,有时昏沉,身上哪里都是痛的,头痛、喉咙痛,脸上更是热辣辣的痛。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体出什么问题了,不过是被打了一巴掌、推了一下,怎么会打出重感冒的症状来了?
要真的感冒了其实也挺好,烧到三十八九四十度,彻底把那些无用的细胞和感觉烧死,然后自己就可以活过来,去找一个生活成本低的小县城,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个地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她觉得身体很乏很重,难受异常,好在眼下也没什么事等着去做,更提不起任何食欲。
那就这样躺着吧,手机没电了也不必充,反正没人会关心她......继续睡吧,不要醒。
她甚至觉得,如果能在这个小屋子里一直这样睡下去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这世上所有的痛苦烦恼就都和她没有关系了,无所谓了。
不知过了多久,很薄的睡意被一阵急促暴烈的敲门声搅散了。
白雪装死,充耳不闻,只等来人发现屋里没人,自己走开。
然后,她又可以清净了,可以一直这样躺着了。
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想搭理,什么都不想思考。
蒋南手掌拍得通红,心里五味杂陈,又恼怒又心疼又沮丧。
他联系不上她,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在做什么工作,此刻人在哪里,只能抱着一丁点儿希望,跑来这里敲她的门。
敲了很久,门里面没有一点动静,他也没离开,转过身靠在门上,拿出手机再次拨打她的电话,一次又一次地听机械的女声回答他,电话无法接通。
每一种方式都联系不上她、找不到她、看不到她,但,他依然不想离开。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她就在家里。
她可能状态不太好,虽然他非常坚定地相信她不会有任何冲动的行为,她绝对不会伤害自己,因为她是那么坚强乐观的人。
但见不到她的人,他仍然觉得着急难受。
不知又过了多久,楼道里已经一片黑沉。
蒋南站直身体,再次敲门,喊她:“白雪,是我,你开门。”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他又敲门,再次喊她的名字。
如此反复。
越来越深的夜色中,白雪使劲掐自己的手,心脏重重一跳,泪水狂飙。
确认不是在做梦,她强打起精神起身,先去洗了一把脸,擦干净泪痕,才慢慢走去开了门。
他们好像已经有几个世纪没有见面了。
她想他,想仔仔细细好好地看他的脸,想得快要疯了,但白雪告诉自己不能表露出来,她不能再给他洞悉自己的机会。
她一秒都不肯跟他对视,以前不敢,现在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更是不敢。
但蒋南永远不会让她如愿。
他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抬高,虎口紧紧卡着她的下颌,满目震惊地看着她肿胀血红的左脸和嘴角的淤青,心疼和愤怒在全身上下左冲右突,不知道该往哪里发泄去,说出的话几乎是在吼叫:“到底为什么要活成这副鬼样子?你在怕什么?为什么随意让人打?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不去报警?为什么不找我?”
白雪又想哭又想笑。
还手?打伤打残去医院,还是弄个你死我活呢?哪一样她都承受不起。
还报警,真是怕事情还不够复杂啊。
他真是她见过的活得最潇洒、最肆意的人,可惜,这些是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的。
她只能抬起双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平静地说:“我没事,一点都不严重,你也别管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你不用担心,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都这样了还不严重?什么惹麻烦?你以为我是担心自己有麻烦才来找你的?”
蒋南听着她又轻又哑的声音,看着她这副对所有委屈和伤害丝毫不计较、全然接受的样子,难受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时刻,她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往后也要这样继续活下去吗?
任人骂、任人打,处处笑着讨好,逆来顺受,百般将就.....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这样过?
“严不严重都不重要了,反正……”白雪泪眼婆娑,拼命抬起眼皮,一眨不眨,“反正我都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