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华南收拾一下你的东西,以后就再也不会去了。”林颂搂着迟弥的肩膀,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那些不好的回忆和灰暗的日子,我陪你过去一起面对。”
“一起说再见。”
迟弥望着林颂的眼睛,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他想要的不过是让自己知道青梧还有人还念着他。之前只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而那些伤疤,林颂也从来没有想要再掀开一次的打算。
如果已经愈合,那么再多刻意的触碰和抚摸都是一次提醒,林颂不愿意迟弥再受一次伤。
所以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告别,才是他最应该做的事情。
从民宿收拾东西出门的时候,陆迢特意走过来用力地抱了抱迟弥。
“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呢,你记不记得?”
迟弥仔细回想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记得。”
“那我想要从今天开始你每一天都要开心。”陆迢松开怀抱,笑着揉了揉迟弥的脑袋,“阿拉丁灯神保佑你。”
迟弥几乎瞬间就红了眼眶,他紧抿着双唇忍着泪意,他朝着陆迢摆了摆手,但别开脸的时候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哎呦,怎么这么爱哭。”陆迢连忙伸手搓了搓迟弥的脸,“不是还回来吗,又没在跟你告别,你看其他几个人都不来送你。”
“没有哭。”迟弥揉了揉眼睛,随手指了指陆迢的衣服,“这儿刮的。”
“赖皮死了。”陆迢笑着叹了口气。
“那我先走了。”迟弥拉着陆迢的手晃了晃,如果可以他还真想找个寺庙跟陆迢结拜个兄弟什么的,但眼下是没时间了,只好留着下次再跟他讲了,“你别太想我。”
陆迢手插着口袋,靠在民宿的门口,冲着他们抬了抬下巴,唇边依旧是淡淡的笑意,“走吧。”
走下台阶,迟弥还是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民宿的秋千在他这次回来的时候变成了两个,其中一个上面挂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迟弥专属。阳光下木板上新刷的漆闪着细碎的光亮,在听见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之后,迟弥猛地仰起头,看见除了陆迢的其余五个人,此时正趴在二楼的露台上,傻呵呵笑着给他拉了一条横幅迟哥!跑起来吧!
“神经病,我又不是通缉犯。”迟弥感觉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有了决堤的势头,他冲着那几个人比了一个中指,在放下去的瞬间又笑了起来。
“谢谢。”
这声感谢的声音很小很小,民宿附近不能大声喧哗,但迟弥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回敬起中指,想必也应该是听到了。
跑起来吧!
像通缉犯!哦不是...
像从未跌倒过那样,跑起来吧。
*
还未入夏,华南的天气就已经闷热到不属于春天该有的范畴。
“是不是不习惯?”迟弥没有林颂预想的心情不佳,反倒是有些兴奋地攥着林颂的手,鲜少地走在了他的前面,“再往前走200米就到了,我已经和房东说好了要退租,她答应得很爽快,不过扣了我一个月的押金。”
林颂笑着看着他,“这也叫爽快啊。”
“反正林总补给我嘛。”迟弥也笑了起来。
迟弥租的这个房子其实离地铁站很近,林颂问他有没有去哪里玩过,他也只是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因为这里去步医生那里很方便。”
“那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玩一玩?”林颂问。
“不要啦。”迟弥有点犯懒,再加上这个天气实在太热,他跟林颂都是怕热的人,玩着玩着都能玩化了,“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小屋。”
说是小屋还真是挺小的,一房一厅,林颂感觉两个人一进去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但迟弥还是很开心地给林颂找着拖鞋,翻了半天才翻出一双还没有拆封过的新凉拖,像献宝似的举到林颂眼前,“看!我买的小熊拖鞋!”
家里应该不常有人做客,连一双客拖都要找半天,林颂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返上来一种酸酸的感觉。
“宝宝。”林颂在迟弥面前蹲了下来,“我有点心疼。”
迟弥愣了一下,不解地问:“心疼什么?拖鞋不好看吗?”
林颂摇了摇头,“好看。”夸完之后他凑过去亲了亲迟弥的额头,“还好是留给我了。”
“哦对了。”迟弥把拖鞋递给了林颂,等着他换完之后又拉着他走进了客厅,虽然这间屋子不大,但采光很好,迟弥养了好些仙人掌,围在那边像仙人掌山似的。
“怎么样,我的仙人掌是不是长得很好?”他双臂伸直把那些仙人掌框了起来,像展示什么有名的画作似的,“好看吧。”
仙人掌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长的都一个样,但林颂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特别真心地回答道:“好看。”
其实迟弥的行李并不是很多,除了这些带不走的仙人掌以外就只剩下一些旧衣物,大多都是从家里拿的,打开衣柜数了数,衣服简直少得可怜。
“我也不怎么出门嘛,买衣服也没用,天热天冷都可以开空调,过冬的话一件羽绒服就足够外出了。”迟弥像是看出了林颂的想法,他安慰似的摸了摸林颂的耳朵,“不要心疼我呀。”
林颂失笑道:“你让我怎么不心疼。”
房间的布置简单,看样子基本上没有迟弥额外买的东西,除了床头柜上散落的没吃完的药的药瓶以外,带着迟弥色彩的东西近乎于零。
“这两年你就是这么过来的吗?”林颂叹着气坐在了床上,并不软和的床垫,起皱的床单,坏了一半的台灯,这一切都在向林颂打着小报告迟弥根本在没有好好生活。
他转过身,视线里忽然出现了那天迟弥所描述的那两颗榕树,来自迟弥平静地叙述像霎时有了更具体的画面。
他几乎感觉自己的后背开始逐渐发凉,一股能够吞噬掉自己的恐惧感开始在身体里蔓延开来,好像一扭头就能够看见迟弥坐在地板上,手腕的伤口狰狞,血液毫不留情地喷涌而出...
就在林颂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变得冰冷之际,迟弥却倏然张开怀抱将林颂抱住了。
温暖的体温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扭过头,看见迟弥嘴角轻勾,笑得和刚才一样好看。
他的声音刻意轻快着,他侧过头亲了亲林颂的耳朵,“我没事,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