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1)

闻人宴压了压袖子上被她弄出的折痕,垂眸道:“自然是和你一样的事,我说了,你只需信我便好,何苦与蒋子夜虚与委蛇。”

沈离经往前爬了爬,凑到他面前,笑道:“你有你的算计,我也有我的。闻人宴,为了我沾一身脏,不划算。”

他眼神清明,像是雨后空?鞯纳缴?,微微启唇道:“不脏。”

沈离经愣了一下,闻人宴昂起头贴近,将她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

刚刚立夏的日子,京城中越发不太平。就在这个时候东宫生变,太子被牵扯到了私盐一案中,而一力提倡新政的两个文官对太子行事颇有微词。太子站在反对新政的那边,恰好李太师也是意见相同,这些事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蒋风迟接连出事,明显是有人想拖他下台,偏偏又是铁证如山。

刑部侍郎将不久前被流放,中途逃跑的谏议大夫带到殿前。迫害朝廷命官,勾结私盐,作风不检,再加上皇帝有意打压皇后母族那边的势力,重重罪名加在一起,一举摘了太子之位。

崔远道下了朝,身上还穿着一身藏青色官服,正看到闻人宴站在玉阶前不动,目光朝他看过来,似是在等候他。

“丞相可是在等候下官?”崔远道面上端着一副和善的笑,看上去和其他人一般的毕恭毕敬。

闻人宴点点头,说道:“我确实是有话要和你说。”

崔远道眼睛微眯,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不远处同在等候的蒋子夜。“四皇子正在......”

蒋子夜走过来,笑起来的时候颊边还有酒窝,看着像是未脱稚气的少年。但是太子刚被废,他这个时候一副不关他事毫不在意的样子也实在叫人生寒。

谁也不知道那些阴狠毒辣的手段有哪些出自他手,尤其是私盐一事,据上报的证据来看,太子这番可谓是十足的小心谨慎,能被不知不觉的抓到把柄,丝毫不打草惊蛇,说明此人的手段了得。

如果这是蒋子夜做的,那他还真是筹谋已久。

“闻人宴,我正要和崔尚书去下棋喝酒,你也要去吗?”蒋子夜说出这些的时候,有一半是在试探。前段日子身边各种事缠得他分.身乏术,细想下来,只能是得罪了这位,而崔琬妍和闻人宴的传闻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是愈演愈烈。闻人宴向来洁身自好,任由外面传得天花乱坠,闻人府都无一人出来打破谣言。如果这个时候再看不清,那他可就真的太傻了。

蒋子夜暂时放下了迎娶崔琬妍为侧妃的念头,反而想尝试能不能拉拢闻人氏。蒋风迟做不到,不代表他也做不到。

闻人宴喜欢什么,就投其所好,即便是借着过往的交情,至少不会让他偏向其他的人做储君。

崔远道听蒋子夜约闻人宴去喝酒,并不对此报什么希望。

“可。”

崔远道睁大眼,可什么可,他根本没准备让这两人去喝酒,他可,我不可!

再一想,闻人宴为什么答应了。似乎昨日书院就放了假,今日学生都已归家。那闻人宴还不是去看沈离经的?想必是担心蒋子夜对沈离经贼心不改,背地里再喝茶饮酒,非要放到眼皮子底下盯着才安心。

第42章 山河

天气渐渐热起来,沈离经刚喝了药,坐在莲花池边的凉亭喂鱼,韩麒和宁素坐在一旁下棋。

自从表明了身份,韩麒和沈离经就暗中合作了,玄机楼的眼线无数,江湖势力也大,对之后的事大有助力。只是韩麒还有一个对龙椅虎视眈眈的友人,一直不曾说过是谁,沈离经也没有特地过问。

哪管他是谁,想要一起造反那就是友。

韩麒和宁素下棋,宁素已经连输了十局,脸黑了大半,对方却以此为兴致,看她今日到底能不能赢一次。

沈离经看得焦急,忍不住想提点她两句,韩麒却突然说:“太子倒了,这次是难翻身,但我们这里尚不得知他打的是个什么主意,若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拼个鱼死网破,那也不是没可能。只是现在还没有必要,他要是想回到东宫,并非难事。”

韩麒落下一子,再次堵得宁素无路可走。“我们要逼他动手,还是按原来的计划,你嫁给蒋子夜,与他联手,崔远道取代李太师,成为他臂膀的日子便不远了。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宁素听了这话,直接抓了一把棋子扔向韩麒,骂道:“滚你娘的蛋!”

韩麒袖子一挥,把棋子皆数挡下,叹息道:“粗俗,实在是粗俗,哪里像个尚书府的夫人,不醉楼门前的摊贩都不及你凶悍。”

宁素扑过去要打他,红黎突然来报:“小姐,大人回府了。”说罢还特意看着沈离经。“四皇子和丞相也来了。”

韩麒咳了两声,对沈离经说:“我只随便说说,莫要让丞相知道,是我煽动你和四皇子结亲。”

这件事即便他不说,沈离经自己也是想了许久,就是因为局势多变而她又摇摆不定,这段时日她见闻人宴的时候都有些心虚。

只是这个时候他不好好回到府中,跟着崔远道回来是要做什么?

“我先走一步,有消息了再来找你。”说罢后又惨不忍睹的看了棋盘一眼。“好好教你师姐下棋。”

“快滚!”宁素凶巴巴地说。

沈离经回到自己院子里,大石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正在用手扯那些夹竹桃的叶子。

傅归元听到她的声音,撒气一样把夹竹桃的花枝朝她扔过去。

她偏了偏身子躲过去,边走边说:“谁惹了你生气,来我这祸害花草,这夹竹桃有毒,你竟不知?”

刚才还是一脸烦闷的人,顿时惊恐的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手上都是!”

沈离经从怀里掏出素帕递过去给他擦手,傅归元一看到这布料,和闻人宴的衣物出自同一种,都是极为名贵稀有的,皇室都没几人会舍得裁了做帕子,因此十分容易辨认。“你们二人表白心意了,准备如何?”

她手上一顿,语气冰冷:“你真当我是说说而已的吗?”

傅归元脸色也严肃起来,握住她的手腕:“不然呢?你想让我把那些话当真?清楚你活不成了,看着你再死一次?”

“还有你这这张脸?你难道准备下辈子顶着别人的脸活下去?”他手上没注意,稍微使了些力,就攥得她手腕发红疼得闷哼一声。

傅归元目光触到她腕上的疤痕,就像是被刺到了一般,猛得缩回去,神情上有几分歉意。她摇摇头,拉过傅归元的手。

“北昌要变天了。”他看着矮自己一头的女子,说出这句话,像是叹息,有像是自言自语。

沈离经摇摇头,头顶一片艳阳,院子里得花草正生长得旺盛。“早就变天了。”

除去沈氏是一件大事,势必要影响到整个北昌,而皇帝假装重病将这事交于太子去办,雷厉风行的屠了一个沈府,又及时吞并沈府所有产业,将沈氏在整个北昌的势力全部控制下来,最后一点点根除。这所有事做起来定是费了大功夫,在心中筹划多年。

狡兔死,走狗烹。

等不需要他们沈氏的时候,就只记得他们权力滔天,对皇室的稳固是个绝大的威胁,可过去一个沈府,为北昌贡献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