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母亲脸上认真的神色，林凡心中却越发不安，他并非是胆怯懦弱的人，可现下却突兀的升起一阵想要逃跑的冲动，只可惜孟婉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和林邈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场宴会里，那一年我15岁。”

那时的林邈还未继承爵位，但他出众的相貌和在机甲上的天赋却已经足够惹人注意，在场的宾客见了他皆是频频回望，想要接近他的人不计其数却没有人敢付出行动，这场宴会孟婉连话都没有和林邈说上，可对方却给她留下了异常深刻的印象。

婚后面对这般高贵俊美的公爵，孟婉不是没有心动过，只是呆在对方身边越久，她越是明白林邈温和表面下的冷漠，在这个男人心里感情和婚姻微不足道，甚至是可以利用的，即便如今两人已是夫妻，但她在林邈心中莫约也只是一个合适的联姻对象而已。

所以孟婉识趣的摆正自己的位置，安分守己做她的公爵夫人，只等时机合适两人离婚，她便能够带着钱和自由去过自己的好日子。

只是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多出一个林凡。

帝国的贵族大多面上光鲜，但私下的生活却是奢靡混乱，孟婉身为公爵夫人虽自持身份不会做得太过分，但起了兴倒也不会故意克制，她不清楚林凡的父亲是谁也无意探究，毕竟只是谁也没有上心的春风一度，不过印象中该是个高大英俊的男子。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并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林凡虽是反问但语气却趋近陈述，孟婉没有必要骗他，这件事情若说出去最不利的还是孟婉这个原本名声就不好的前公爵夫人。

从头到尾林凡都表现得很冷静，就好像他不是林邈亲子这件事无关紧要似的。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听到孟婉说出这件事的一瞬间，他的理智就已经崩塌了，他的灵魂游离在外正歇斯底里的冲着自己的躯壳咆哮。

“那父亲呢？父亲他他知道我不是他的孩子吗？”林凡紧盯着孟婉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铁质的椅子扶手被他捏得变形，他慌了神，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考究那些细枝末节，只是凭借本能问出这个他最想知道也最想否定的问题。

孟婉不明白林邈为何会在明知道林凡身份的情况下还养了他这么久，并且看他种种行径倒真像是把林凡当成了亲生儿子一般，但没有血缘关系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林邈或许不想伤害林凡，但这件事若是被其他心怀鬼胎之人利用，到时候最受伤的只会是林凡。

而到底是林邈知道林凡身份却并无芥蒂将他当成自己孩子，还是林邈不知道林凡身份这两个回答，孟婉也不确定哪一个会让现在的林凡好受一些。

她有些犹豫，便没有出声。

只是孟婉的沉默却让林凡越发难熬，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

林凡想到这些年来父亲对他的关爱纵容，想到他幼时捏的小花瓶父亲虽然嘴上不说，却将他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还专门扫描过以便远程的全息会议时他的小花瓶能够被其他参会人员看见。

父亲明明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他会不是父亲的孩子呢？

看到林凡惶恐不安的模样，孟婉叹了口气，她自然知道林邈对这孩子有多好，也知道她这样做到底还是伤害了林凡，只是世间事无常，以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准，“林邈他的确是个好父亲。”

“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只是怕以后万一发生什么变故，你心里能有个底。”

“抱歉，小凡。”

“我知道的，母亲。”林邈勉强镇定下来，不过既然话已经说完，他也没有留下的必要，“那母亲，我就先回去了。”

只是这一刻，他却没有办法控制的有些怨恨孟婉，恨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真相，为什么要打破他如今幸福的生活，他也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今天要来，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父亲的孩子。

可林凡同样也明白，孟婉这样做是为了他，而他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

和孟婉分开的当天晚上，林凡便驾驶星舰赶回庄园，他忐忑不安的回到家时天气也仿佛应景似的电闪雷鸣，雨下得很大，越发让他心情烦乱，平日里他作为林邈的孩子怕给父亲丢脸所以最是注意仪表，可现下浑身被雨淋湿头发紧贴在额头他也毫不在意。

主宅里如同往日般安静空旷，可林凡现下却总觉得里面冷极了，冷得他还在滴水的身体不住颤抖，他目光呆滞，抬腿的动作机械迟缓，像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器。

可当他真正看到端坐在书房沙发上的父亲时，满肚子的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沉默的走到林邈身前，那双向来讨人喜欢的狗狗眼湿润的看着男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和同学一起去旅行吗？”明明站在他面前的林凡狼狈得不行，林邈却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只轻声询问道。

那熟悉又温柔的嗓音仿佛抚平了林凡所有的不安，他双膝跪地，上半身乖顺依赖的趴伏在林邈腿上，似一只好不容易找到主人的幼犬，“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想父亲了。”

带着雨水的学生制服将林邈柔软的睡衣沾湿，可在场的两人对此却并不在意。

第15章 15 抓人

虽说林邈并不常在中央星，但和林凡有关的事无巨细他都一清二楚，包括此前孟婉曾与林凡见过一面他都知道，且看林凡如今的反应，那天两人说了些什么便也不难猜测。

他心疼眼前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小熊，但唯独这件事，还不到扯开挑明的时候。

而林凡在见到父亲之后，对其是否知晓他身份这一点也隐隐有了些推断，只是父亲不提及，那他便也索性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勉强维持现下的平静。

回庄园的路上，他稍微镇定些便给原定一起旅行的几个同学发消息道歉，之后的整个假期都呆在家里陪父亲，一直到开学后才又万分不舍的回到中央星。

林凡在帝都大的宿舍是单人间，隔壁的同学雷克斯?埃利诺恰巧和他一个系，为人直爽豁达，双方来往得多了关系自然也亲近不少，只是这次假期归来后，雷克斯在他面前说话却吞吞吐吐，神色明显带着几分不自然。

林凡了解雷克斯的性格，见对方望着他的目光始终清正明朗他便也没有多加遮掩，在第二天和雷克斯一起吃早饭的时候主动开口问道，“雷克斯，发生什么事了？是与我有关吗？”

雷克斯表情夸张的站起身，座椅带出的声响吸引了食堂大半师生的注意，他忙不迭送的道完歉才苦着脸坐下来，可怜兮兮的看向林凡，“也也不是你啦。”

“不是我？那就是我父亲咯？”林凡眸光微闪，雷克斯的只言片语和一些反应已经足够让他猜测到大概，他端起桌上的粥喝了一口，抬眼看向雷克斯，似乎正等着对方解释。

“是我姐姐我姐她很崇拜上将大人，知道我是你的同学之后就想让我找机会问问你，上将大人身边有没有来往得比较密切的女性”雷克斯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头都快抵到桌上了，他就说这事情交给他根本办不好，笨蛋姐姐！

“林凡你别生气”雷克斯高大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个受气包似的。

“我没生气，”林凡和善的笑了笑，额头爆出的青筋却显眼极了，“不过父亲暂时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雷克斯真的问出那句话时，林凡心里却并不好受，事实上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向他打听父亲的感情生活，自离婚后，林邈一直单身到现在，帝国结婚不受性别限制，对林邈投怀送抱的男男女女也不知凡几，那些人从未避着林凡，甚至还有人妄图想要通过讨好他来接近林邈。

多的是人想要成为林邈的新夫人，想要给他当后妈。

林凡以往就十分排斥那些人的野心和下作的手段，并不希望自己平白多出一个后妈来，也根本无法想象他和父亲之间多了一个人会怎样。

林凡知道这种想法多少有些自私但他控制不住，他不久前才得知自己的身世，如今正是对这类话题敏感的时候，以至于虽然嘴上说着没有生气，但看着雷克斯的眼神却还是不免有些不悦。

雷克斯也没想到仅仅只是打听了一下上将大人的花边消息，林凡的脸色便难看到了这种地步，原来在他们面前一向老成稳重的林凡私底下却还是个想要独占父亲的爹宝男。

不过这话雷克斯只敢在心里想想不会傻到真说出来，要知道平日训练的时候林凡一拳能干倒一棵三人粗的大树，他可不想亲自领会一次铁拳的威力。

连着一整天林凡的心情都不算太好，直到晚上例行和父亲视讯的时候脸上才勉强有了些笑容，但他那拙劣的掩饰手段怎么可能骗得过对他了如指掌的林邈。

“我的小熊宝怎么不开心？”林邈的全息影像往前走了两步，他眉间轻蹙，翡翠一般的眼睛温柔的凝视着林凡。

那张美到几乎没有瑕疵的脸，即便是自小便看惯了的林凡一时间也有些怔愣，也难怪旁人会对林邈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