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从前若非他家中救济了五十两银子,他的爱妻枝枝确实也不能无忧无虑待产,儿子谢如琢更不能平安降生……

他是有承过裴春台的情,可他看着裴春台被斩首示众,他的心志没有动摇。

或许,谢蔺确实如旁人所说的那样……不念旧情。

马车的辚辚声停止,谢蔺撩帘下车。

春风浮动,一缕山桃馨香由远及近,沁人心脾。

谢蔺下意识偏头,隐约窥见一袭淡粉色的背影。

是个袅袅婷婷走远的女子,从他府上出来的。

身量模样有点熟悉,却绝不是叶婉君。这位师妹自诩名门之女,绝不会取浮艳的桃色衣裙,也不熏染花香。

况且,谢蔺不在府中时,并不准许旁人私入家门,即便是叶婉君也没有资格。

到底是谁?

郎君的凤眸轻扫,没等看到女子的真容,对方已经钻进车厢,驱车离开。

谢蔺的脸色发沉,玉琢的指骨轻敲车壁。

他心中正疑惑家府居然会有女客到访,却见自己的长子谢如琢已经急急追出来,手中紧紧捏一支翡翠雕刻的石榴簪子。

谢如琢跑得气喘吁吁,还是没能追上纪兰芷的马车。

小孩看着纪兰芷遗落的发簪,愁眉不展。

直到他远远瞥见那一道肩背挺直的身影。

父亲回来了。

谢如琢欢喜地迎上去,对谢蔺高喊:“爹爹!”

谢蔺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想到方才的人影,漫不经心地问:“家里何时来了女客?”

紧跟上来的刘管事听到郎主问话,战战兢兢地回答:“回郎主的话,那位是建康侯府的二娘子,今日小公子在幼学同人撕打,脸上伤着了,全是那位二娘子慷慨襄助,带小公子第一时间上药铺治伤。因此,老奴托大,请女客来家中吃了杯茶,聊表地主之谊。”

谢如琢说起纪兰芷便有些激动,他高举起她留下的发簪,道:“纪姨母遗落了发簪,我没来得及还她。还有、还有,爹爹,纪姨母……生得好像娘亲!”

闻言,谢蔺不由冷嗤一句:“不得胡言乱语,唐突你阿娘。”

这些年,无数达官贵人想通过枝枝,或是谢如琢,牵线搭桥,在谢蔺的后宅安插线人,也好吹一吹枕边风。

凡是有几分相似亡妻的女子,朝中官吏必会设家宴、设茶寮,请谢蔺过府“小叙”。

谢蔺见多了世家子弟的阿谀奉承,或是高门重臣的昭昭野心,心里十足的厌恶。

如纪二娘子这般,先是用小恩小惠收买他的长子,再自作主张拜客、进谢府等他回家,等不到谢蔺又故意留下发簪,用作私相授受的“罪证”,以便日后加深联系……今日种种际会,不过是女子贪慕虚荣的手段。

谢如琢年幼,容易被人利用收买,可谢蔺不蠢,绝不会上当。

这位纪姨母,很明显是心机颇深的女子。论品行与内涵,何及他的爱妻枝枝一星半点儿。

既是居心不良之辈,谢蔺又怎会对这位纪二娘子,有一丝一缕的好感可言。

第10章 第十章

第十章

纪兰芷回府的时候,已是夜深。

她今日在外待了一整天,还没来得及和盛氏说说话。

纪兰芷正要把买来的发簪当作礼物送给盛氏,摸了摸荷包,发现簪子不翼而飞,也不知是掉到哪儿了。

纪兰芷没来得及细想,不远处,纪晚秋已跟着提灯的丫鬟,走到她的面前。

“二姐姐真是好本事,不过一次抛头露面,便让全上京的人都知道,你一个大归的孀妇,竟能唆使元辅家的长子喊母亲!若是往后这门亲事不成,岂非因你的孟浪,带累我们侯府满门让人看笑话?”

纪兰芷乍一听纪晚秋兴师问罪,心觉好笑。

她也不是怕事的人,三言两句便挡了回去:“那是,我一个孀妇,不像三妹妹这般能够高嫁崔氏门庭,也只能耍一些歪门邪道,攀交攀交权贵鳏夫,为人继室了。只是,父亲都没有出面说什么,轮得到你亲自来调教家姐?这个家的风门何时由你来掌了?不知是否我的院子太偏,消息闭塞,没听到柳姨娘被扶正的消息。”

纪兰芷一如既往的口齿伶俐,纪晚秋听得胸口发闷。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分明是骂你水性杨花!”

纪兰芷嘴角轻扬,不知是告诫还是劝导:“妹妹慎言,毕竟你我姐妹都是为侯府好。妹妹这样的国色佳人,看不上谢相公这般的寒门庶族,也只有劳累姐姐我使尽手段、高攀一程,看看能不能再为侯府讨一门助力了。更何况,在外如何丢丑,左不过是跌我的脸面,我都不在意,你又跳脚什么呢?”

纪兰芷说到这里,纪晚秋也回过味来。

她终于懂了为何祖母和父亲都没有责骂纪兰芷,他们分明是暗下支持纪兰芷去攀附权贵的,偏她还来从中作梗。

纪晚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骂了一句:“不论如何,你、你在外四处兜搭,一点都不像个高门贵女,你分明是……恬不知耻!”

纪兰芷笑了,笑意中带着几分寒气。

她可没忘了,当年若非她许下那等“宏图大志”,她早就因败落门楣,而被父亲无声无息地处死于后宅了。

纪兰芷的嗓音凉凉,不知是讽刺谁:“连命都保不住的高门贵女,又有何用?秋姐儿,我在这里绞尽脑汁寻个有权有势的姐夫,专程给你争前程,你可要掂量轻重,到底要不要拖我的后腿。”

纪晚秋这下子什么话都没了。

若她再反驳纪兰芷的话,岂不是认了自己不想建康侯府往后有锦绣的前程?那别说父亲会不会发怒,便是老夫人也不会饶她!纪兰芷其心可诛啊!

纪晚秋恨恨道:“我说不过你,不说了,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