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萧敏这几日没来临华殿,他又和群臣商议了一回王渊上奏的在滇兴商之?事,户部尚书秦冲和说道:“王大儒入滇半年,据所见所闻提出兴商之?策,臣以为当有些许远见。”

他环顾其余几名大臣:“陛下请想,自从设置鹤州府之?后,咱们京城是?不是?见到了来自滇地新鲜的三七等药材,这些,都是?商旅带来的……”

“兴商,未必全无好?处……”

刑部尚书刘渠说道:“陛下,臣以为可一步步兴商,至于在边境上开市,容许与更南的安南国通商之?事,宜暂缓。”

他们担忧的是?大理段氏尚未料理干净,再来个安南国,岂不更混乱难以治理。

又有几名大臣附和他,同意?在滇地兴商,但反对开边市

“那就这么答复老师,”皇帝萧敏说道:“你们户部也给杜爱卿和沈爱卿说一声?,让他二人该怎么操办怎么操办。”

众臣齐声?道了声?“是?”后,各自退下。

……

这日,皇帝萧敏来到临华殿,看见笸箩里头放着一幅鲜亮大气?的绣活儿,问:“阿琼,你怎么亲自做起针线来了?”

“妾听说绣娘们近来在为母后绣衣裳,”郑琼说道:“也想为母后做点儿什么,想来想去的,妾不大会缝衣裳,只好?绣一幅像,他日福满大了,妾可以告诉他,这是?陛下的娘亲,他的亲祖母……”

“也好?让太后的孙辈们寄托哀思……”

皇帝萧敏听了后大为动容,他拉着郑琼的手,握在手心里哑声?道:“好?。”

郑琼把?头靠在他膝上,温柔地说道:“陛下,咱们的皇儿快三岁了,妾想着若有福气?再为陛下生个孩子,陛下子嗣繁茂,母后在天上也会高兴的。”

这话真的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上,这些年来,他很?是?思念母亲,遂伸手抚着郑琼的青丝,说道:“阿琼,你这份心很?难得,朕必不辜负你。”

之?后待她更加上心。

郑琼也很?知趣,还请太医院给她配了些暖宫助孕的药,以求早日怀上孩儿。

皇帝萧敏得知后跟丁吉说道:“后宫之?中郑昭仪待朕最是?真心。”

未几,他遣往儋州为郑琼寻亲的官吏回来了,说郑家原本是?当地的一个小户人家,她父亲是?个秀才,娶亲后不到半年就过世了,她母亲一个人生下她之?后也撒手人寰,尚在襁褓之?中的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叔父过活,四岁那年,她叔父竟一病不起,临死之?前实在揭不开锅就把?她卖了……也就是?说,郑家的的确确是?没人在世了。

皇帝让丁吉去翻本朝郑姓的显赫世家,还真给他找到了:开国黎阳公郑恩郑家,当年有一个儿子郑阳曾外出游历到过儋州,皇帝萧敏一拍御案,就靠这句记载编出一个故事来,说当地民风开放,郑阳与当地一女子一夜风流后留下子嗣,这孩子后来长大了在那里繁衍生息,就是?郑琼的祖上……郑琼摇身一变,成?了黎阳公郑恩的后人,这出身够看了。

只等寻个时机,便可封她为妃,连位妃都想好?了,就封她为德妃。

封妃之?前,他先命人放出口风试探群臣和后宫。

周淑妃听说后一连数日睡不着觉,眼睛四周忽然?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一片细纹,似乎一下子褪去了十几岁明艳娇俏的少女之?姿,有了妇人的疲态。她清晨梳妆时揽镜一照,被镜中明显枯萎的容颜吓了一跳,惊呼:“阿枚,我怎么……怎么老成?这样了?”

其实入宫十四载,她本已是?三十岁的半老徐娘。只是?从前她保养的好?,瞧不出年纪罢了。

周枚惶恐地跪下来:“娘娘青春年少着呢,只是?有些脸色不好?,必是?太医院没有用心为娘娘调制上好?的玉容粉,奴婢这就去传他们来治罪……”

“罢了,”周淑默然?片刻后妃灰心地说道:“给我上妆吧。”

第186章 第 186 章 这次对他们来说,是一……

在?这场暗流涌动, 时急时缓的漫长而惊险的争储中,彼时失意的不只有周淑妃,还有庄王萧承钧。

他原本想借周淑妃的手除掉郑琼母子, 但宫中迟迟未有音信递出?,还叫他等来了郑琼即将封妃的消息, 他有些焦躁,使?了银子去打听, 才辗转得知周淑妃非常奸猾,她不接这个手, 看样子还把这件事捅给了郑昭仪, 让郑琼对他怀恨在?心。

他神色凝重, 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丝丝恐惧。他想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万一等到郑琼母子羽翼丰满, 到时候反过来对付他的时候,他或许没有招架之?力。

庄王问谋士陈世仪:“派去鹤州的岑举人那边, 怎么说?”

“昨日回信了, 只是殿下有所不知, ”陈世仪回道:“沈大人不会作诗,至今没有人听过他做的诗,岑举人对此也束手无?策啊……”

沈持从未有诗作传出?,更不要说“一骑传笺朱邸晚, 临风递与?缟衣人。①”之?类的爱慕女子的诗句出?自他手了, 用这一招在?他身上未免太假了。

庄王听了气得心口疼:“……”谁会想到一个状元郎竟不会作诗。

其实, 岑稚以“沈持不会作诗,几乎从未作过诗。”这个理由回绝,既是实情, 也有他看不上庄王做事的原因所在?,在?他的想象中,庄王应该是用非常高明圆滑的手段,把沈持神不知鬼不觉地困在?西南,不让其回朝,或者从高位上拉下来,谁知并没有,而是选了这样龌龊而愚蠢的办法,连他都不禁发出?了竖子不足与?谋的叹气,心中怫郁,此时才懊恼自己过于急功近利,投错了人。

然而上贼船易,下贼船却难。岑稚由是精神萎靡,心中时常惶惶不安。

……

“这个岑举人,”萧承钧说道:“对本王没什么用处了。”

陈世仪说道:“是,殿下,他日寻个错处打发他就是了。”没什么要紧的。

过了片刻,萧承钧眼珠子一转,起身背着手踱了两?步说道:“人不狠,站不稳。宫中的御医,有咱们熟识的吗?”

宫里的探子说郑琼最近在?吃滋补暖宫的药,想是要怀龙种?了,好,很好,汉宫霍显趁皇后许平君产子时下毒除掉她的手段,正好拿来一用,定?能万无?一失。

“有个叫冯泛的御医,”陈世仪说道:“先前给殿下看过病。”

庄王:“嗯,这人的医术还算高明。”他想了想:“你替本王结交他,试探他能不能为本王所用。”

“是,殿下。”陈世仪去王府的账上支取银子,拉拢、贿赂宫中的御医去了。

……

鹤州府。

谏言在?西南兴商开边市的折子送往朝廷之?后,沈持便在?等待皇帝的旨意。

一日,鹤州府先前做香料的秦家商行的秦掌柜来找沈持,满面愁容:“沈大人,鸭池城如?今的香料生意被安南国?的商人给垄断了,实在?是不好做,我们商行已经亏了不少钱……那里粮食紧缺,小人想做稻米生意,可杜大人却说稻米不能往那边运……”

“秦掌柜,杜大人说的没错,”沈持说道:“对不住了秦掌柜,眼下你做别的什么生意都行,除了稻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