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斟了酒,二人边品着美食边小酌美酒。酒至半酣时,王渊才说道:“归玉,这兴商开市的奏折即便以?我的名义上奏,陛下也能瞧出是你的主意,若当真经营起来,陛下或许要你来主持,这么一来,你平定大理段氏之后又要接手此事,那么又要滞留在西南而无法?返京回到朝廷……久久远离陛下身边,于你的仕途不利啊……”
“你还?要上奏吗?”
“先?生,”沈持说道:“此地虽远离京城,但山川锦绣,物产富饶不逊别处,我身处这里并不觉得委屈,再者我身披官袍,腹食朝廷俸禄,全赖陛下隆恩,愿意为朝廷治理一方,乐见物阜民丰,还?请先?生成全。”
王渊:“有你这番话,我就放心给陛下递这份奏折了。”
沈持再一次谢过?他。
吃过?饭,王渊收下了他草拟的奏折:“放这儿吧,我好好看看。”
因为王渊的名气,他来到鹤州府之后,不时有名儒才子跋山涉水慕名前?来拜访,这两日恰好来的人还?不少,他拿给他们看,士子们都说好,又提了些意见,酌情修一修更好。
定稿后,以?王渊的名义上奏朝廷。
恰在八月中秋节之前?到了朝廷。
这日,皇帝萧敏在早朝时拿出来让群臣议论,右丞相曹慈头一个反对?,他说道:“诚如?王大儒所言,骤开商贾,起初其利必厚,民必蜂拥而至前?往经商,如?此则田地抛荒难避免,日久恐难保生计所需的粮食棉麻,再者,开通西南各边市,行商来往必多,若心怀不轨之人效仿一次白衣渡江,遽然生变,何以?应对?。”
又质问,若一地发生灾荒,流民骤增,一旦酿成民变,如?何处置。
皇帝萧敏,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才问道:“沈归玉履滇,已经快两年了吧?”
“滇”是当朝对?西南一带的简称。
沈归玉?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不是王渊上的折子吗,关沈持什么事。
皇帝萧敏则在心里想着:这折子不会是王渊所写,必定是沈归玉的主意。
左丞相萧汝平说道:“陛下,沈大人是去年正月去的西南,到今日一年又七个月。”
皇帝萧敏“哦”了声:“接着说西南通商的事吧?”
群臣各持己?见,大多数是反对?的。总之,是看不上商业的。
半天没议论出来个结果。
皇帝萧敏不耐烦了:“再议。”
说完便让奏的事情,对?此事暂且搁置不提。
他下了朝之后,除去冕旒衮服,换上一身锦袍,黄色的底子上,绣着金丝盘龙纹,金冠束发,腰系玉带,话语平和随意,像个平常人家的丈夫和父亲,踱四方步来到郑昭仪居住的临华殿。
郑琼忙出来迎他:“陛下来了?”
两岁多还?在蹒跚学步的十皇子福满也跑了出来,嘴里咿咿呀呀:“……来,来了。”
他说话迟,放在古代叫“贵人语迟”,后世?的话那是语言发育缓慢,还?叫不清楚一声“父皇”,萧敏偏要逗他:“福满,叫父皇。”
十皇子扑上来用他的锦袍擦了下鼻子,稚嫩又娇憨地叫他:“爹。”
一个“爹”字比“父皇”两个字省事,反正都是一样的意思。
“偷奸耍滑,”皇帝把他抱起来亲了亲:“小机灵鬼。”
十皇子迈着小短腿咯咯笑着往临华殿外跑去,皇帝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头,看样子要自?己?带孩子。
一出临华殿,十皇子玩兴大发,跑的越来越远,而皇帝萧敏就那么在后头跟着,跟民间爱子心切的老?父亲没什么两样。
“哇”十皇子跑的太快,一下栽倒在修建整齐的草地上,皇帝大步流星走过?去,站在一旁并不抱他:“男子汉自?己?跌倒了自?己?爬起来。”
十皇子果然止住了哭声,爬起来又扑在他身上拉着锦袍擦脸上、手上的泥……
皇帝萧敏乐呵呵的:“这才像个小男人嘛。”
……
好巧不巧,庆春殿的周淑妃也出来散步,这一幕正好落在她?眼里,她?酸了。皇帝从来没有这样带过?她?的儿子萧承彧,小时候他跌了或者哭了,当父皇的只会将?乳娘、宫女?大骂一顿……从来没有亲自?带过?,更别说言传身教鼓励儿子做个男子汉了。
她?心中蓦地一惊:这……这难道才是培养帝王的方式?而她?儿子萧承彧之于皇帝,只是个承欢膝下解闷的小娇儿吗?
她?心里怒火一片:万岁爷竟这么看重郑琼这个贱人所生的儿子。周淑妃没有和他们打照面,而是疾步悻悻回去,进门一阵眩晕,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她?此刻对?郑琼的恨意冲天,恨不得奔到临华殿掐死她?,不,掐死她?太便宜她?了,要好好磋磨她?一番,去手足,泡进酒缸……过?几天再勒死她?,拔去眼中钉,肉中刺……
大宫女?周枚来扶她?:“娘娘,日头这么大,您是中暑了吗?”京城今年的秋来得晚,都八月初了还?热着呢。
周淑妃心说:郑琼那个小贱人生的儿子,万岁爷当宝贝,反倒彧儿退其次了。她?意难平啊。
“没,没中暑……”她?说道:“本宫路过?临华殿……”
被那边的父慈子孝给气着了。但是这些话她?不能宣之于口,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奴婢扶娘娘坐在凉席上歇歇吧,”周枚心中知晓是郑昭仪惹了她?家主子不快:“有些贱人啊就是碍眼……
她?跟周淑妃一样恨郑琼。
“阿枚,”周淑妃歪在象牙凉席上,对?周枚轻摆了下手:“你出去站站,让本宫一个人静静。”
周枚道了声“是”,到外面的廊檐下逗雀儿去了。
先?看到周淑妃失魂落魄地回来,又见周枚心事重重的样子,庆春殿一个洒扫的宫女?惠芳凑过?来,低声试探:“周姑姑,咱们娘娘对?万岁爷一片痴情,万岁爷却眼里只有爱慕别人的郑娘娘,真是苦了咱们娘娘啊……”
周枚听了一巴掌甩到惠芳脸上:“你这贱婢,胡说什么?”
郑琼十六岁入宫,再后宫除了几位未成年的皇子,皇帝,连其他男子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