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小民听?得哈哈大笑,嫌说书人太?煽情了?,不?时有人大声调侃鸳鸯被里成双夜,浏国公这一树梨花宝刀老没老,能?压七回海棠否。
京城到处都在?说浏国公周开与小妾的艳情,这时候有人想起去年?的一桩旧事:浏国公的孙子周弘幼时与京兆舒家之女舒五娘舒兰瑛订亲,但?在?二人娶嫁之前他?死了?,丧尽天良的周家竟瞒着舒家,把舒兰瑛骗进了?门,让她给他?守节,任凭舒家怎么闹就?是不?肯放她回娘家……瞧这事儿办的多不?地道?。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更荒谬的事情还在?后头。
这日,京兆舒家的郎君舒兰庆携其母舒夫人来到京兆府衙,说京中盛传的浏国公赏给小妾的那?套头面?,疑似舒家女儿舒兰瑛出嫁时,舒家为她置办的嫁妆,并拿出了?金银铺子的买卖凭证。
司仓参军钱前问明细节一核对,果然?,这套头面?与舒夫人所说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套头面?是舒兰瑛的嫁妆,而浏国公则是拿着孙儿媳妇的陪嫁,赏给了?他?在?外头养的小妾。
舒夫人哭了?:“浏国公府丧尽天良,迫我?女儿守寡不?说,还要私吞她的嫁妆,叫做长辈的拿去在?外头养小妾……”
“我?苦命的女儿啊……”
京兆府一众官吏:“……”
在?当朝,夫家动女子的嫁妆会叫人瞧不?上的。
实属想不?到浏国公府这么不?堪,今儿算是大开眼界。
不?过周、舒两家的事与他?们京兆府毫无瓜葛,明面?上没什么能?说的,只能?冷眼旁观。
舒家是京兆世家,并非任人拿捏,他?们很?快咬着女儿嫁妆被婆家私吞这件事,把周家告到了?御史台,御史言官们这下有活儿干了?。
你说你周家先前以妻子给丈夫守节的名义关着舒家女儿不?放,情理之中无可指责,可你堂堂一个国公动孙儿媳妇的嫁妆养小妾,这就?说不?过去了?。
喷得浏国公府一无是处不?成体统。
皇帝萧敏早在?心里看浏国公府不?顺眼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发作,这下好了?,当即发雷霆之怒,下旨降浏国公周开为思过侯,责令周府补齐舒兰瑛的嫁妆,放其还家。
大快人心。
舒兰瑛得以回到家中,她扑在?舒夫人怀里失声痛哭,这一两年?来受的委屈让才二十岁出头的她鬓角白发丛生,一道?深痕贯于两弯蛾眉之间,丰唇边浅浅几丝细纹,让未施脂粉的苍白面?容愈发显出苦命来。
舒夫人看着离家之前如花似玉的女儿,哭得肝肠寸断,下人也?无不?陪着落泪的。
半天才收了?泪。
舒夫人说道?:“要不?是京兆少尹沈大人手段高明,五娘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咱们要找个机会去沈家拜谢。”
娘俩采买了?礼,择了?个吉日,给沈家递去帖子。
沈月看着舒家母女送来的帖子,心道?:京城各世家之间盘根错节,关系甚为复杂,沈家初来京城不宜与他们攀关系走得太?近,于是告诉朱氏,以她还在?治病吃药为由,婉拒了?。
舒家母女俩很?是遗憾,只得作罢,再寻别的机会结交沈家。
……
追回盗贼行窃所得,将之归还于失主之后,接下来要逐个量刑了?。
京兆尹温至在?深思熟虑之下,终是决定与沈持一道?修订京兆府的治禁律例的细则,不?然?,如何给这些贼量刑定罪,没有律例依据,谁服气啊。
“单纯犯偷窃罪的,涉及数额不?大的,”他?说道?:“本官以为,按照沈大人说的,处罚金便可。”
“要是不?缴纳罚金,便以同等金额的徭役代替。”
这是沈持的建议,他?完全?采纳。
沈持点点头,提笔在?纸上记下来:“温大人,先前京兆府治禁律例中的‘置’,下官看着还能?用。如此一来,添一条处罚金就?够了?。”
当朝律例的刑制中有一条“置”,置刑,就?是对犯事者打二十板子后,处以迁徙,判他?们前往朝廷指定的地方,比如北地边疆、南方烟瘴之地、还有沿海,按照他?们所犯罪行的轻重,轻的安置为民,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在?当地安家;要是所犯罪行严重的,会被强令在?当地从军戍边或者屯田劳作,是没有自由的。
通常所说的流放啊发配啊
其实就?是“置”刑,有流一千里的,三千里的,就?是让犯案之人迁到那?些地方去为民,只是流放,所谓发配,就?得在?流放地戍边或者服劳役了?。
温至说道?:“看起来是够用了?。”
于是二人一道?拟了?京兆府新的治禁律例条例,而后将折子送到刑部去等着批复。
折子送过去后,在?次日的朝会上,左丞相萧汝平奏明皇帝萧敏,朝臣们商议一阵子,没有异议。
治禁的律例颁下来之后,恰这两日,除了?通州府外,外地的其他?各州府已将关于盗贼底细的答复公文陆续送到京兆府。
事不?宜迟,沈持着手量刑。
张达一伙最先被他?审清楚,他?们除了?小偷小摸外,确没有犯其他?事,依照事先说好的,在?他?们交出行窃的财物后,其实已经是挥霍完剩下的了?,沈持上折子奏明皇帝,免了?对他?们的刑罚。
但?这么一来,他?们没了?财物傍身又无以为生,有两人回了?乡,余下的来求沈持:“大老爷,求您给咱们指条正路吧。”这一伙人多年?来靠行窃为生,除了?偷,别的什么都不?会。
这让沈持颇作难:“诸位先等两日,容本官想想。”
张达一拱手:“拜托大人了?。”
沈持从他?自己的俸禄之中拿出十两银子赠给张达:“这次你们帮了?本官的大忙,本官会竭尽所能?安置好你们的,你们暂且去过活吧。”
盗贼见他?竟有几分豪爽气,跪拜在?地:“谢大老爷。”
接着是挨着京城北边幽州府的一伙盗贼,九个人,头目叫杨五,他?们家乡的衙门回复,除了?盗窃,还曾有过斗殴等犯禁之事。
行窃之外还有其余犯禁事,便不?适合缴纳罚金可放人的条例了?。
他?们适用于“置”中的轻者迁徙到苦寒烟瘴或是边疆之地为民,以增加当地的人口?数量。
沈持对温至说道?:“黔州府地广人稀,如今有矿务,总是缺少人力,去年?铜仁矿上雇了?不?少女工,这只是当时的权宜之计,不?能?长久,不?如让杨五这些人徙到那?里去,也?好补充人力以为矿务之用。”
温至:“沈大人酌情办吧。”得,他?又当甩手掌柜了?。
沈持将这九人流于黔州府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