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先盯上了?薛府。

薛溆先是高中榜眼,紧跟着又被选为侍讲学士,官阶升为正五品,是新科进士之?中最有出息风头最盛的了?。

薛家祖上出过两代相爷,在京城自?是有宅子的,且是一座五进院的大宅子,非常气派,当然,也很惹眼。

叫贼给惦记上了?。

而?薛溆在杭州府长大,那里的历任知府治下夜不闭户,后来到了?京城,这里更是窃贼绝迹,他从来没想过家中会被贼光顾,因而?,一些金银大剌剌地堆在书房里,除夕那天夜里,一伙梁上君子翻进了?薛家的书房,但家主?人一直在读书不就寝,贼等不及了?,直接跳下来劈头给了?薛溆一棍子,把他给敲晕了?。

……

四更末,薛家仆人发现薛溆昏倒在地上,命若悬丝,书房中的财物被窃取一空,立刻前去报案,然而?大理寺无人值守,又跑到京兆府,同?样无人受理毕竟先前一个?贺俊之?跟阎王似的镇着京城这块地皮上的宵小,京兆府多年来从未没打?理过小偷小摸的事情。

薛溆是状告无门。

气愤之?下,他写了?一本奏折,等到过了?年开始上值的时候,递了?上去,弹劾京兆府不作为,纵容京城盗贼横行。

“别家都不被盗,”事情传出去后,有人说道:“只有薛侍讲家中被盗,别是仇人干的吧?”

“薛大人有什么仇家?”旁人问。

“嗐,”那人回道:“没瞧见他给七殿下当老师风头多大,越过沈修撰去了?……”能不叫人心生忌恨。

……

周淑妃也在皇帝萧敏面前落泪:“妾听说薛侍讲宅中被偷盗,连他都险些命丧盗贼之?手,万岁爷,别是他给承彧当了?侍讲学士招来的祸事吧?”

“叫妾心里过意不去,”她哭道:“还请万岁爷查个?水落石出。”

“一个?侍讲学士怎会招来祸事,”萧敏说道:“贺爱卿离京代天巡狩,没了?他坐镇京城,冒出盗贼也在情理之?中。”

“万岁爷,妾……”周淑妃今日?淡妆,这么微垂娇颈,如弦月弯弯的两道柳眉我?见犹怜:“以妾之?女子心肠度人,会不会沈大人被薛大人抢了?风头,咽不下这口气,因而?……”

她都说了?“以女子心肠度人”,叫萧敏无从责怪:“沈爱卿为人豁达,别人画状元骑驴图故意丑化他,他都报以一笑,这种事不像是他干的。”

淑妃掩面泣道:“万岁爷好歹叫人查个?清楚,既是给薛大人一个?交代,也好还沈大人清白……”

第122章 第 122 章 京兆少尹

皇帝萧敏不语。

这是他从一个宫女之子走?到太子, 又到如今当了二?十多年太平天子的?习惯,话少,不爱表态, 但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不说话也?是一种?态度。

那就是他觉得周淑妃的?心思?过于直白, 不体面了。

在他沉默下来的?瞬间,一股凉意爬上周淑妃的?脊梁,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一桩事情,那便是:薛溆家世好, 文章好, 可殿试上万岁爷点的?状元郎不是他, 是沈持啊!

也?就是说,这二?人, 皇帝更看重沈持!

在“出身”和“皇帝的?看重”两者间, 后者甩前者十八条街。

而?她,一叶障目, 太把出身当回事, 以至于没摸清楚皇帝的?心思?便贸然?开口, 叫他不喜她,冷落她,白白让郑才人捡了得宠的?机会。

也?令她在失宠的?急躁不安中棋差一着,周淑妃此刻清楚地知道, 这次, 她失手了。

“万岁爷, 妾错了,”她坦诚说道:“妾争强好胜爱攀比在先,只想着为承彧择个出身高的?老师, 却不闻沈大人才高,今日又妄自猜测沈大人为人在后,妾短见薄识,请万岁爷责罚。”

周淑妃说完哭湿了妆容,叫皇帝萧敏瞧着生出几分心疼来:“爱妃,朕问你,潜入薛家的?盗贼,是周家指使的?吗?”

“万岁爷,”她见他终肯开口,将头伏在他膝上,说道:“妾与周家,都与此事无关。”周家没那么大胆子敢在京城行这种?勾当,只是凑巧了。事发后她沾沾自喜想利用?一把打压沈持出气,没想到竟弄巧成拙,周淑妃懊悔不已。

不是周家做的?便好。

萧敏抬手抚着她的?乌发:“你是承彧的?娘,想为他择一位出身高的?老师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再说,爱妃什?么都不瞒着朕,好的?歹的?全都倒给朕了,你陪伴朕多年,朕岂能为这点儿事罚你,”他说道:“起?来吧。”

他娘贤懿太后活着的?时?候孤苦,或许是这个缘故,他对后宫中的?女子还算宽厚,并没怎么苛责周淑妃,只是下意识地放低了对她的?期望。

此后,帝妃二?人和好。

周淑妃虽再未被皇帝萧敏冷落,但先前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盛宠风光不再,郑才人日渐得宠,很快在后宫之中与她平分秋色。

而?有

了前头的?教训,周淑妃小心翼翼地约束着自己,不敢再生半点儿事端。

……

贞丰十九年新春期间,竹节胡同。

沈家。

离开禄县老家,在京城过年没有乡里乡亲来家中一坐半晌吃酒说笑,冷清是冷清了些,可人情来往还是有的?。

竹节胡同里住的?多是文人士子之家,比如他的?好友林瑄家也?住同一条胡同,还有两位不怎么熟的?同年,搬进来后正逢新年,过了初五送别孟度回乡后,少不得挨家挨户送了帖子,拜访一回,算打招呼了。

沈持是年初七去的?林家,彼时?林瑄正读书?读得乏味,得知他来,兴冲冲地从后院跑出来:“沈大人,许久不见了。”

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四月份时?候的?事了,此后沈持奔赴黔地办差,林瑄闭门苦读志在后面的?春闱,再无来往。

“挚一兄,”沈持笑道:“扰你读书?了。”要不是过年期间牲口都歇了,他说什?么都不敢给读书?人家里递帖子登门拜访。

“归玉兄说的?哪里话,”林瑄也?与他以字相称:“我巴不得你时?常来坐坐,只是这大半年看你实在是太忙了,东奔西走?只顾着高升,想来无暇他顾,”他大笑:“谁知你竟不声不响搬来与我做邻居呢了。”

其实沈家与林家虽同在竹节胡同,但还隔着四五家呢,算不得正经邻居。

沈持玩笑道:“正是瞧准了挚一兄住这里,我才搬来的?。”

“咱们竹节胡同好啊,节节升高,”林瑄也?不大严肃地说道:“保准你住不了多久就该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