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被打断

“哪个医院?地址发给我,快点!”

心情像坐了一个过山车,欣愉似潭荫水面忽然冒出的小泡,密密沸在她心间。

“你要过来呀?”

他又重操旧业,学她说话,还拖着音。

“是呀。”

软萌语气助词都被说得生硬又强势。

“我发地址给你了,那你朋友他们……”

声音再次被打断

“不用管他们。”

问过骆悦人想吃什么,半个小时后,梁空提着一个保温盒,出现在输液厅,穿藏蓝色连帽大衣,厚实的羊毛质地,里头是一件圆领粗花的白色毛衣,走路带风,瞧着温暖又青春。

她看着,一动不动,震惊又无声,眼睛却很快雾湿了。

出声软软的,又很哑。

“你怎么会这么穿啊?”

梁空走到她跟前,先看了看药水,又注意了一下流速,放下两个盒子,坐在她旁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印着蓝色小碎花的纸巾,撕了封口粘带,挺得意说:“还好在前台顺了包纸出来,想着你会不会流鼻涕,先淌眼泪了。”

他轻轻给她擦着,见她定定望着自己,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就随便穿的,哭什么?有那么好看吗?”

他想开玩笑逗她,但骆悦人笑不出来。

她处于一种现实,记忆和梦境三者错乱的懵态,直到用自己冰冷的指尖摸到梁空温热的脸。

“我大三那年春节在平城回不来,发烧在医院吊水,是学校附近的小医院,靠窗的一张窄床,因为前一个病人吐了酒,没法躺,我就靠着窗,迷迷糊糊睡着了,然后周围变得安静又干净,你就是穿着今天穿着的衣服,一模一样”

她说到哽咽,很艰难地呼吸了一下,吐出来的白气都叫她的嗓子淤堵到发疼。

“你说,你是来接我的,真的特别真实,你还帮我拔针了,棉花球按在针孔上有点疼,然后那个疼忽然变得很强烈,我就被人推醒了,输液结束了,医生太忙,忘了我,没有人帮我拔针,血在输液管里回抽了好长一截,那个医生慌忙过来拔掉,跟我说对不起。”

骆悦人对那个场景印象太深。

她当时久久回不过来神,按着又肿又疼的手背,弯腰,朝着地面,长久的呼吸叫她唇鼻附近的围巾浸了潮湿水汽,她没说话,只用力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医生简单嘱咐两句,随即白大褂一角在视线里消失,她的眼泪也失重坠落,砸在地面上,洇晕开一个深色的点。

输液的针头悬垂着,针尖带着属于她的红色。

周围散不掉的酸酒气依旧难闻。

她眼眶湿红着,长久看着门口,好像会有什么人在那里凭空出现,但没有,梦已经醒了,是真实世界,门口只有无数陌生人在她的视线里毫无意义的进进出出。

而外面的平城,在下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几十年不遇。

真的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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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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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乖宝贝

她说的那场平城大雪, 梁空记得。

也只是记得。

他并没有什么超能力,能在她记忆的场景里凭空出现。

骆悦人读大学那几年,梁空一直很关注平城的消息, 直到她不再出现在某档市民新闻后插播的天气预报里,这个城市, 对他来说, 也彻底失去了意义。

如果愿意, 即使隔洋跨海, 他也有的是办法能打听来她方方面面的消息。

可是后来, 梁空不愿意。

不想再放任窥知欲,他太懂那种贪心。

骆悦人刚上大学那会儿,因为他太想她了, 太舍不得这个人就这样从此与他无关, 所以明明在机场走得那么潇洒, 到了异国他乡, 却忍不住去关注、去留心与她有关的一切。

然后,忍不住去干涉。

那次, 她的奖学金名额被一个校领导暗箱操作,她反被流言所扰, 身陷校园风波。

见不得她受一丝一毫委屈似的,他等不及地夜机回国。

而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也好像只是为了撞醒他, 少再仗着这一点背景本事,自作多情地参与她的人生。

八月份不是亲眼看到她身边已经有别的人了, 夏天才过去多久?

想证明自己的深情款款, 还是较着劲想把她身边那个男生比下去?显得对方很无能?

洛杉矶到平城没有直达航班,飞机晚上停在澜城的浮桥机场, 他等不及转机去平城,一早安排了人把他的车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