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如果是为了西昭江山,他可以和我讲的。”
“陛下只是怕公主多虑……”不知过了多久,是安公公不辨哭笑的声音。他说:“公主,唯今之计只有您能相救,您真的想要陛下命丧黄泉吗?”
“万一,”商妍没有思考的力气,只能茫然盯着安公公焦躁的脸,好久,才小声问,“万一,失败了呢?”
回答她的是安公公迟疑过后重重地一记叩头。空旷而又苍凉。
就像承德宫的大殿一样。
真的想要他命丧黄泉吗?
唯今之计,恐怕……还是得从根源上着手。宫中与晋闻相关的,只有杏德宫。
*
商徵罢朝,所有的国事都交由君怀璧全权处理。朝野之中,终于再没有起什么风波,衷心为国者不得见商徵之面,而心怀不轨者也因为无法明辨局势而按兵不动,许多人多次探望都被拦下,到最后都小心翼翼问一句:陛下伤势如何?
那时候,商妍正坐在承德宫的书房内。安公公泡了一壶好茶,她坐在房中客椅上把那一壶茶喝得见了底,依旧没有换来案台前皱眉握笔的那人一个眼神。她并不恼怒,只是眼睁睁看着茶壶见了底,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挺不是个善于谋略之人,商徵还没有彻底清醒之前,她只能极力追查杏德宫之事与严佩行踪,别的,她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商徵还是商徵,却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商徵。他坐在书房内脸色阴沉,身上是浓浓的疏离和怀疑,可偏偏僵持数个时辰硬是一句话也没有挤出来
这样的状况,商妍有些困惑。她打小就认识商徵,像个尾巴一般黏了他好几年,从未与他有过矛盾。如果他真的是心智回到十数年前,这敌意……从何而来呢?
天色渐渐暗沉,一日即将过去。
案台前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他“哗”一声站起身来,紧随其后的是恶狠狠的目光:“你还不走?”
“走?”
“你在这儿盯了本……孤整整三个时辰。”
“所以?”
“所以,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最后一句话俨然已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声殿下格外刺耳。商妍呆呆望着商徵冷硬的皮囊下拼命掩饰着却怎么都遮盖不下的生嫩,忽然有些想笑她也确实那么做了,一整日的阴霾被这忽如其来的笑冲淡了不少。
只可惜商徵却绿了脸。
“皇叔,”她眯眼笑道,“如今你我都是在宫里,我无处可回。”
“你”
她有些疲乏,等了片刻不见回应,便轻声交代:“皇叔,现在时局难测,晋闻又下落不明,我不知道你先前这后半局打算怎么走,不过在你恢复记忆之前,就算你再讨厌我,也只能与我一人打交道。”
商徵骤然沉默,目光却晦涩不明起来。
商妍安静地看着他极力遮掩的神态,忽而真心笑出声来。寂静的书房内,这笑声有些许突兀,可是笑声过后却是更加压抑的相对无言。也许年少的商徵还来不及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亦不会弄虚作假。他的憎恶都□□裸地写在眉眼间,每一个眼色都会溢满流泻出来许多,衬着那张成熟的脸倒是讽刺至极。
她在房间里静坐片刻,终究等不到商徵的反应,眼看着外头天色已晚终于还是起身告退。
亏得她性子够缓,临出门前还为他点了一盏灯。却不想才出门没有几步就听到了书房里一阵巨响似乎,是案台被掀了的声音。
不急。她在夜色中遥遥看着骤然黑暗的书房,深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慢慢来。
作者有话要说: 能让商妍松懈下防备心的只有少年的商徵,故而有了这一出。这一盆狗血估计吓跑了好些人吧><
PS:那些一口咬定皇叔是装的的姑娘,皇叔的信用值真的已经那么低了吗!!TOT
皇叔很受创啊!!!
☆、微醉
承德宫外,小常挑着灯笼在门外守候,见了她重重舒了口气道:“公主,君相来过了。”
君怀璧?
“公主您在承德宫,没有任何人可以禀报,奴婢只好留了君相喝了一壶茶。”
“他来是……”
“他送了一只风筝过来。”
“风筝?”
小常抓耳挠腮:“说是早就答应公主的。”
早就……答应的?
一盏茶的功夫,商妍在永乐宫的书房里见到了那只风筝。夜晚的烛光不日日光明亮,却丝毫遮挡不了那只风筝之精致,那是一只小巧细致的春燕,并不如凤凰那样精妙到每一片羽翼都勾勒细腻,它只有寥寥几笔,筝面上几笔丹青描摹的乌黑洒脱恣意,与那只凤凰全然不一样。
要是送到集市上去买,这春燕恐怕是卖不出去的。
偏偏用心与否却是那么地明显,如果没有对比,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知晓,她缠着磨着君怀璧要来的凤凰会是这样可笑的一个笑话。
这算是……示好?
*
接连数日,商妍日日去往承德宫中与一派年少气息的商徵大眼瞪小眼,却始终没有瞪出个所以然来。他虽然皱着眉头强撑出一副思虑周详盛气凌人的模样,可眉宇间却透着稚气。自然,这样的商徵也不可能记得失忆之前自己究竟布了个什么样的棋局。眼下晋闻从宫中消失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宫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寝食难安。
可偏偏那个运筹帷幄的人却只会冷冰冰地盯着人瞧。
横竖早就习惯了商徵的无视,他不开口,她便不计较。又一日僵持到日落,她趁着日落的余晖伸伸懒腰正打算离开,却不想身后传来“啪”的一声声响。她兀然回头,见着商徵脸色有些异样地站在案台前,目光晦涩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