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綦廷勉强牵着唇角,声线沉得?更低,“我知道你只是把Kurt当弟弟。”

游艇在这时启航,微弱的引擎声传来,缓缓朝着漆黑幽深的大海中?驶去,不?知道去向何方。

黎雅柔冷嘲,“你之前不?是这样认为的,一口一个勾引,狐狸精,只差把我和他?捉奸在床了。”

庄綦廷被?回旋镖扎得?刀刀是血,“不?论你信不?信,我其实没有这样想过。我承认,我对?出现在你身边的男人抱有一种?敌意?,我控制不?了这种?恶意?”他?喉间焦渴,滚了几息,眼?底藏着汹涌的暗流,“大概是。”

“我在嫉妒他?们。”

嫉妒。黎雅柔因为这个词,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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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安全感 你永远十九岁

“嫉妒。”

黎雅柔輕眯着眼?打量, 忽而一笑,“庄生也会嫉妒别人吗,你这么?有錢有权有地位, 什么?都有,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他们加起来也扳不过你一个小?指头, 你看他们跟看狗一样, 你嫉妒?”

庄綦廷听?出妻子的取笑,并?不反驳, 他是看他们像看狗, 但不妨碍嫉妒。他疯起来, 连襁褓之中的儿子都嫉妒,何况狗。

一天一夜没睡, 他的精神有些绷到极致, 嗓音也因为发渴而幹裂, “是的,阿柔, 我嫉妒他们。”

“我嫉妒他们能让你笑, 能讨你欢心, 能懂你, 能得到你的目光和温柔。而我总是惹你生气, 让你嫌弃,只?能靠強勢专横的手段把你绑在身邊。我时常庆幸我有权有勢能给你数不清的錢,不然,你大?概不会看我这种男人……”庄綦廷唇邊保持着笑意,浅淡的一缕。

黎雅柔到这时才認真地看着他,她怔忪着, “庄綦廷,你是認真的吗?

“我很認真。黎雅柔。”庄綦廷屏息,浑浊的气息堵塞胸腔,像沉下淤泥。

原来在愛人面前将自己剖开是一件如此需要勇气的事,他承认自己在黎雅柔面前不够有勇气,強勢、霸道、专横、独裁都不是勇气的范畴。

他将手掌輕輕搭在黎雅柔的手背,无名指的金色婚戒闪耀,钻石历经二?十?五年,还能永恒永久。

红丝绒桌布在暖灯下泛着光泽。

“阿柔,我没有安全感。我知道你嫁我并?非心甘情願,如果给你重新选择,你不会选我,你喜欢的是……”庄綦廷不願承认,但不得不承认,沉着嗓道:“方?子卓那种男人。”

黎雅柔脑子一片空白,她心脏都发紧,只?剩下茫然,无措。他们从来没有对彼此说过这些,他是永远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男人。

她时常想他怎么?能这么?強势,一定是出生太优越,捧他的人太多,才养成他这幅自信过头的臭毛病,可他的话?里居然流露出丝丝缕缕的……自馁?

“我……”她颤抖着声音,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没有说过我喜欢方?子卓这种男人。”

“是吗?”庄綦廷微笑,“他是你的初恋,你们之间是自然而发的。而我……”他自嘲,“我是強迫来的。 ”

“你那时候的确在强迫我喜欢你。”黎雅柔点点头。

庄綦廷眸色晦暗,看向窗外的夜海,今晚月色皎洁,海浪覆着一层细碎的光,有海鸥四处盘旋,飞来又飞走。

有时候话?说开了?,再继续并?不难,庄綦廷难得释然,在这茫茫没有尽头的海浪上,似乎没有什么?不能说。

他望着妻子美艳的脸,一如望着那个十?八歲,穿着红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少女,她漂亮得像一轮皎月,也像一颗发光体,他如今后悔很多事,但用尽手段得到她,他致死不会后悔。

“你说我不甘心喜欢上你这样市井的粗糙的女人,这句话?不对。”

红酒早醒透,庄綦廷倒了?两杯,一杯递给黎雅柔,一杯一饮而尽,“你不知道你多有吸引力,而我无趣,老成,霸道,连自己的女人也读不懂。除了?在金錢和床上满足你,好像没有什么?其他的能力能留住你。”

庄綦廷捏着细长?的杯梗,无声笑笑,他强势了?大?半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其实在愛人面前,只?不过是个最普通最平凡的男人。越想留住什么?,越是作茧自缚。

黎雅柔抿了?抿唇,端起红酒喝了?一口,另一只?垂下来的手颇为羞臊地抓了?把搭在腿上的餐布。

其实呢,也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差吧,偶爾也很浪漫,在那方?面更是天赋异禀。任何渴望,对金钱,还是对感覺,她都没有在庄綦廷这里缺过,他给的很满很满,要溢出来。

这何尝不是一种走进她内心的方?式。有多少女人能在这些方?面毫无缺憾,被一直填满,被填满后,又怎么?可能不会滋生喜欢?

她淡定地放下酒杯,声音也放得很低,“你以前从没说过这些,我……很意外。”

庄綦廷勾起自嘲的笑,深深地凝了?妻子一眼?,“我不擅长?说这些,阿柔,不想你看不起我。我希望在你心中是强大?的形象,你纵使不中意,但你可以依赖,或者,使用。”

黎雅柔其实想说,她没有不中意他,但她不想这样便宜他,于是不说。

女人红唇染了红酒的颜色,變得很深,微扬起的下颌,令线条流畅而漂亮,很骄傲,庄綦廷眼?眸染上阴郁,他愛她骄傲,生动,不被驯服的模样,而他执着于要改變她,管教她,不过是抓住她的卑鄙手段。

他就是很卑鄙。

威胁她的每一句话?,他都知道是威胁,是震慑,落下的每一个巴掌,每一个吻痕,都有着要烙下标记的阴暗。

在父亲拿出那份协议时,他没有阻拦,眼?睁睁看着天真的黎雅柔签下这份协议。在此后的日子,他更是不停地用金钱用权力用这个世界上最好最极致的享受来喂养她,他要她离不开,即使心不在,身体和意志也离不开。

过往的事太多了?,他有今天,也许就是报应。

庄綦廷两指晃着酒杯,一点残留的红色在眼前打转,“黎雅柔,我没有安全感,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只?能用极端的手段抓住你。抱歉,让你误解这么?多年,让你伤心难过,都是我的错,你昨晚哭了?,我作为你的丈夫,无地自容。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

黎雅柔眨了?眨眼?,轻声提醒:“是前夫。”

男人一顿,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从西装内侧拿出一盒薄薄的紫檀木烟盒,以及一只?金红色的打火機。

他垂着眼?,不让黎雅柔看见他眼?底的猩红,“我让他们上菜。说这么?多,耽误了?。”

说罢,他起身,有些仓促地地朝船舱外走去,途中就去迫不及待地点烟,要靠什么?镇痛似的。

黎雅柔看着男人的背影,忽然叹了?一息。不知为何,覺得他可怜,可恨,又莫名可爱,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在身体上低了?头,如今又在灵魂上低了?头,想必对他来说也是道劫。

他们真不像一对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夫妻,到这个时候,才把一些话?吐露。这些年,她看不懂他,他也何尝看懂过她?稀里糊涂过了?二?十?五年,还日日夜夜都那么?花样百出,也算是个奇迹。

他们从没有交过心,但激情却?如钻石般恒久远,这大?概也是一种天作之合?

黎雅柔揉了?揉酸胀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