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放下, 时书看到了一旁的日记本。他从来不乱看别人东西, 见日记竟然大剌剌开着, 伸手给它合上。
谢无炽半睡半醒, 醒来必定找时书的位置, 时书无言以对, 时书的手腕忽然被握住。抬头, 谢无炽又醒了。
时书抬手: “我没想偷看你日记, 帮你整理, 你继续睡吧。”
“可以看。”谢无炽牵着他手不放。
时书无话可说, 让他牵着, 随手翻了翻日记本: “怎么有这么多空缺, 你以前每天都要写, 现在不写了? ”
谢无炽: “你走了以后, 我坚持不下去了。”因为秩序的混乱, 掌控生活失败, 他失去了自律的能力, 生活陷入一团崩溃。
时书随手一翻, 见纸面上自己偶尔清晰, 偶尔混乱, 写着中文的字: “宝宝……时书……你在哪儿……我……想……你……”字迹从有序转向无序, 可见内心之疯狂。与前面优美整齐的外语字母大相径庭。
时书: “你这个人……”
时书勉强露出一点笑: “我明白你的心意, 但我现在啊有新的生活了, 目前我也很喜欢。谢无炽, 我再送你几天, 等你身体好一些, 我就回到我住的地方。很多人在等我。”
谢无炽手心发颤, 牵着他, 时书转过了脸: “我们以前是最好的朋友, 你也对我很好, 但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时书说完, 给他拉了下被子, 谢无炽整个人似乎要消散了, 时书说: “这几天我好好照顾你, 希望你快恢复健康吧。”
时书的狠心话说完, 坐到马车外的踏板上, 跟赶车的太监闲聊, 凉风吹起头发露出白净的额头。随口一聊天才得知, 自己和子涵离开以后, 谢无炽回到京城献捷, 又买回了被时书当掉那间小院, 一个人和一群猫住院子里, 过着独来独往清净的生活。
有人指婚, 但拒绝。朋友交游甚少, 大部分时间闭门谢客, 非世子召集不出门, 在院内诵佛。
据说那以后身体一直不好, 冠盖满京华, 斯人独憔悴。先帝驾崩以后, 便被指派去北军练兵, 夏秋这一赶路, 路上蹉跎, 人就更差了。
时书叼着草看云卷云舒: “你不是挺会结交权贵的吗? 名利场, 迎来送往, 怎么不去交游, 一个人老待在院子里呢? ”
好像过着一种鳏夫的生活。
时书坐着闲聊, 中途太监递来水, 掀开帘子进去, 谢无炽枕着靠背似在沉睡, 躺着并无动静。时书看到他的一瞬, 脑海中微微涟漪。
同居时的欢声笑语, 清澈带笑叫他的名字。谢无炽独自在相南寺时, 白天藏经阁整经, 夜里读书, 内心充盈。但自己走了以后, 他不再平静的心, 会如何度日?
时书看他, 又留意到谢无炽的手腕, 一直渗透着红血, 为什么? 伤口还没愈合吗?
时书取出地图, 接着研究回秦村的路, 拿笔进行了标记, 躺着晒微暖的太阳, 直到脸颊发烫。
谢无炽一路昏睡, 中午时遇到酒家, 时书下去点了几个菜, 太监们和将士们吃饭, 谢无炽并没有下马车, 时书端着酒家备好的满满一碗米饭和菜准备给谢无炽, 太监说: “要稀粥, 大人近日食欲都不佳, 最多吃小几口, 哪儿吃得了这么些? ”
时书: “吃不完就算了。”
他将碗筷递给马车内的谢无炽, 他接过饭菜, 送到口中咀嚼。时书和太监们一桌吃饭, 过了片刻来看, 谢无炽碗里的饭菜见了底。
时书接过碗送回酒肆, 太监都惊呆了: “怎么会, 大人这半个月几乎只吃几口饭”
时书也费解, 一个人倘若胃口不好, 吃饭就像上刑, 但谢无炽竟然一口一口将饭给吃了。
时书端着碗, 看谢无炽, “你要真吃不下就算了, 不要为难自己。”
谢无炽: “不碍事。”
时书: “你怎么总对自己这么狠? ”
谢无炽: “你也许希望我多吃一点。”
时书坐了下来, 马车再次启程, 谢无炽重新闭上了眼睡觉。时书看他闭着的不愿意看自己的眼睛, 问: “你是不是很伤心啊? ”
他刚问完, 谢无炽再睁开眼, 眼睛里红血丝, 在沉默中和他对视。
时书本来准备好说的话停下, “哎”了一声, 心里也有些急: “你”
时书一着急, 碰到了谢无炽的手, 还没来得及收回, 被握住指尖, 再捏到了掌心里。时书本来想收回手, 但似乎没有太大的意义。
他坐在马车内, 只好听凭谢无炽牵他, 两个人沉默无声。时书实在是对这样的谈情说爱费解, 但谢无炽平静下来, 时书心里似乎也平静了一个角落。
他别过脸, 下午再赶车, 谢无炽没有继续睡觉, 反而是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问他在秦村的生活。
时书: “我在秦村很好, 半个月跟他们出一趟海, 把村里打渔的贝壳珍珠和鱼干卖出去, 再买盐香料回来。那地方干的活不多, 偶尔帮忙补渔网, 有时候去赶海捡海鲜, 帮忙淘洗一些海边的食物,闲下来一直挺好玩儿的。”
谢无炽: “那我就放心了。”
时书聊着聊着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 忽然感觉气氛太融洽了, 好像回到了以前, 唇边的笑容又收了一下。
接着, 谢无炽伸手, 时书唇瓣被轻轻地碰了一下。
时书蹭了下唇, 残留着余温, 气氛从朋友变成了恋爱的暧昧。时书继续说话, 察觉到, 谢无炽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 唇边, 欲言又止。
时书装作没注意到, 随口闲聊, 但视线似乎无法掩饰。
傍晚到了驿站, 人走路也比前几天要好几个人扶着强。几个太监惊讶: “神医啊这位公子。”
时书: “我确实学过一点医术。”和太监们相处融洽。驿站内谢无炽睡得早, 太监们和士兵们在楼下打牌, 时书也准备和他们一起玩儿, 送谢无炽上楼时, 临关门前看着时书, 终于开口。
“可以亲一下吗? ”
时书转身就走: “我下楼打牌了。”
时书说完下了楼跟这群人玩成一片, 但他们开始赌钱时, 没有继续玩儿了。准备回房间睡觉前,时书去了一趟谢无炽的房间, 本来只是想看看他, 没想到谢无炽从睡梦中醒来。
他看了时书半晌: “可不可以亲你? ”
时书: “你。”
气氛一时安静, 谢无炽应该等待了很久, 目光略带焦灼。时书在脸颊上点了一下: “亲。”
蜻蜓点水似的一个吻, 落在侧脸。时书出门: “好了睡觉吧, 别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