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兰女士站起身，说道：“我听你爸爸说你去应川公司开会了？你有没有看到晴晴啊，她说和应川一起吃晚饭，你没耽误他们两个吧？”

耽误？耽误什么，耽误他们两个吃饭吗，九位数的项目还比不上他们两个吃顿饭重要吗？

慕兰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啊，是吗？我不知道啊，我到的时候应川应该是刚开完会出来，不像是吃过饭的样子。”

“是晴晴说的吗，她要和应川一起吃饭？”

兰女士面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是啊，下午我陪晴晴试完纱，本来想和她一起吃饭的，但是她说和应川约好了，我想就不耽误他俩了，结果回家又听你爸说你们项目出问题了，我一看这时间不是正赶上了吗。”

“可能晴晴直接回家了吧。”这句是实话，慕兰看着兰女士脸色变化，体贴地扶着她坐下。

兰女士：“你说这孩子不跟我吃饭，还骗我是跟应川一起吃的？”

慕兰没有这么说，但她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而沉默就代表默认。

“可能晴晴有她自己的说话方式吧。”

不说还好，她一说兰女士更气了：“她自己的说话方式就是骗人啊。你说这孩子跟我吃顿饭就那么难么，再说了她就算不想吃，直接跟我说又能怎么样呢，非得骗我干什么？还把应川搬出来，她就是料定了一提应川我就不能把她怎么样了，这孩子心思太深了。”

慕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背后帮兰女士顺气，听到兰女士过度关心慕晴心里会难受，可是现在听着兰女士骂她，慕兰的心情却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兰女士一门心思都放在慕晴身上，自然没注意到慕兰的情绪，心里想的都是如何让慕晴和他们亲近些。

慕晴被找回来时已经十五岁了，但兰女士总觉得以后还有许多时间留给她们母女亲近，只是没想到一转眼慕晴就要嫁人了。

原本慕晴要嫁到港城去，兰女士担心得几天几夜睡不好，现下好了，慕晴和傅家联姻。傅家就在京市不说，两家也知根知底，慕晴嫁过去肯定不会受欺负，而且她们母女见面也方便。

正好在婚前她可以找机会和慕晴把心结解开。

结果谁知慕晴根本不回慕家住，甚至连顿饭都不肯和她吃，每次见面也生疏得很。

兰女士突然惊觉，慕晴好像不再是那个她可以随时掌控在手里的孩子了。

慕晴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个中理由兰女士心知肚明。即便不在她身边长大，但毕竟是她的孩子，那些隐秘的难以言说的理由，兰女士都很清楚。

但从前她只觉得微不足道，小孩子才会为那些烦扰，根本不值得她这个大人插手。但现在有些路线偏了航，她有必要拉回来。

于是她拉住慕兰给她顺气的手，一如以往慈爱的面容，说出的却是：“你年纪大了，一直住在家里也不方便，这段时间去看看房子，尽快从家里搬出去吧。”

慕兰浑身僵硬，感觉血液都在倒流，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颤声问：“妈，你是不要我了吗？”眼中含泪似落非落，她一直都知道她这副样子最可怜，从小到大只要摆出这副情态，兰女士大多会满足她。

面上装着可怜，心底却在盘算是不是刚才的话有漏洞被兰女士发觉了，该怎样解释。

兰女士却说：“你说这话可就伤我的心了，要说不要你早就可以不要你，可你摸着良心说说，从你十五岁到现在妈妈对你的爱变过吗？”

当然变过，从慕晴来到家里的那天就彻彻底底变了，慕兰心里轻嘲却并不能把这些说出口，因为她也说的很清楚了，他们没义务养她，从十五岁那年开始就是，后来的日子都是他们施舍给她的。

兰女士继续说：“让你搬出去也是为你好，你看你这么大了也要交朋友的，一直住在家里肯定不方便的啊。”

“妈，”程思懿大喊大叫地从楼上跑下来，“为什么要叫慕兰搬出去住啊，我不同意！”

“你也这么大了，不能光想你自己愿不愿意，慕兰她早就想自己独居了，只不过不好意思说，不信你问她。”兰女士哄程思懿跟哄傻子似的。

结果那傻子还真扭头一脸天真地问慕兰：“真的吗？”

慕兰笑得勉强，可这时候却也不能打兰女士的脸，只能跟她点头。然后说，“今天项目的事还没跟爸说呢，我先去和爸爸汇报了。”

兰女士微笑：“去吧。”

慕兰一步一步迈上二楼的楼梯，脚步却犹如千斤重。她知道搬出慕家已经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了，她还是被赶了出去。

她不是没畅想过一个人独居的生活，但那些畅想全都停留在十五岁。知道真相后的她，比起自由，更像永永远远地留在慕家，像十五年那样生活。

搬离了慕家，在没有血缘的维系，那和出局没什么区别。

等傅应川到家的时候，慕晴早就睡了。只是和家里的阿姨一对，才发现慕晴回家的时间和她说的有些出入。但时间太晚了，只能等明天再问。

第二天傅应川一早的会议，只能早早出门，只是开会间隙不忘问阿姨慕晴是否起床。

不一会儿，阿姨的微信就过来。

[刚刚才起，吃了早饭便出去了，只是脸色看着不大好。我担心慕小姐是不是不舒服，但她不愿麻烦我，只说没事。]

傅应川：[知道她去哪了吗？]

阿姨：[不清楚。]

傅应川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敲在桌面，冷峻的眉目平添了一丝焦躁。底下的员工不知怎么回事，汇报的时候愈加惴惴。

小林觑着傅应川的脸色，加速推进会议进程。

终于等到会议结束，参会员工各个面有菜色，然而傅应川的脸色也算不上多好看。

下了会议，傅应川没多停留，直接离开会议室，拿手机给慕晴打电话，刚刚给她发了消息，却一直没等到她回复。

电话连着打了三遍才终于接通。

“喂~”慕晴虚弱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现在在哪？”

傅应川的声音听起来出奇得冷，语气也有些急，听得慕晴瑟缩了下，本来就是昏昏沉沉的头脑，反应更加迟钝。

半天没等到慕晴出声，背景声很乱，但傅应川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边病人和护士对话的声音。

“你在医院？”傅应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