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女士一身宝蓝色套装，姿态优雅端着一支咖啡杯坐在婚纱店的沙发上，稀有皮的包包随意放在脚下，另一只手上下指点着，时不时与身旁的设计师交流着意见，手指在空中划出骄矜的弧线。

而被兰女士指指点点的对象正是慕晴。慕晴站在圆台上，穿着尚未成型的白胚，由身旁的助理拿来各式布料在慕晴身上一一比对。

和傅应川结婚的婚纱需要定制，设计师是专门从法国请来的，专程来和兰女士沟通婚纱设计的。

而慕晴的作用只是模特。

慕晴不是第一次试纱了，之前在港城的时候也试过，虽然当时被梁少诚鸽了，在店员们同情的目光中只能一个人试纱，但慕晴觉得自在多了。尤其是和现在相比。

和兰女士相处的每一刻都让慕晴很煎熬，即便只是站在台子上，任由助理来回摆弄，慕晴也觉得疲惫异常。

终于沟通完毕，兰女士浅尝了口手中的咖啡，略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不知是咖啡不让她满意，还是慕晴不让她满意。

但慕晴却对她的脸色视而不见，好不容易不用充当人体模特了，慕晴只想赶快坐下歇会儿。

但奈何试衣区仅有的一张沙发，兰女士正坐在上面呢，慕晴只能退而求其次坐到一旁的座椅上。

兰女士看慕晴坐下眉头皱得更紧了，坐到她身边来多好，还有刚才两人一起走过来离着八丈远，跟陌生人似的，哪像母女。像慕兰和安安，每次和她一起出门，都是亲亲热热地挽着手臂一起。可慕晴……

兰女士叹了口气，只能自己向慕晴的方向挪了挪，谁知慕晴看她的动作却下意识戒备了一下。很短促，却没逃过兰女士的眼睛。

心内一阵发寒，却仍忍耐地对慕晴道：“主纱已经沟通好了，还有迎宾的礼服和敬酒服没定，这些不用定制，买成衣就行。至于应川的衣服，傅家那边的意思是等你的礼服都选好，再根据你的礼服来配。”

兰女士将平板递过去，“这是我看着还不错的几件礼服，你再看看。”

兰女士本意是希望慕晴能凑过来跟她一起看的，结果慕晴一点没犹豫就把平板拿了过去，手指一下一下滑动着屏幕。

不得不说，兰女士选的这些礼服都很好看，每一件都大气端庄。兰女士问她喜欢哪件，慕晴自然觉得都很好。

但兰女士却对这种万金油似的回答不太满意，慕晴总是对她说都可以，以至于她都快分不清这些是她的真心话还是只是客气话。

“晴晴，你跟妈妈说实话，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好歹这也是你一辈子的大事。”

慕晴被她的态度搞得有些莫名，听到最后一句却觉得有些好笑，她一辈子的大事是什么，结婚？婚礼？还是几件礼服？前两件都由不得她做主，最后一件倒是让她自己选了。

慕晴不想和她掰扯这些，单说这些礼服，确实没得说，都是大牌新款，还有几件是走秀款的，慕晴没什么好不满意的，心平气和地对兰女士讲：“这些礼服是真的很好看，我都很喜欢，辛苦妈妈了。”

明明叫着她妈妈，可却听不出一点亲昵。兰女士拉过慕晴的手放到腿上，“这都是妈妈应该做的，不辛苦。倒是你，不用总跟妈妈这么客气，你是妈妈的宝贝女儿，妈妈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宝贝女儿，可慕晴从没有觉得自己被他们宝贝过。但慕晴不会去和她争论这些，说出来也不过是让自己更难堪罢了。

“可妈妈总觉得你跟我们太生疏了，从前你要在外面上学，一年都回不来几次，现在好不容易毕业了，却又嫁人了。”兰女士声音有些哽咽，听起来似是真的很难过一样，“从港城回来你就一直住在酒店里，后来我和你爸爸也是没办法才……我们也是担心你一个人住酒店里不安全。但后来听应川说你们两个搬到新房去住了我才放心，你们两个趁着多熟悉熟悉也好。不过你要记得，即便结婚了，家里永远有你的房间，你想住回来，随时都可以，这是你永远的家。”

慕晴不动声色将手抽出来，微笑：“谢谢妈妈。”

兰女士又是叹了口气，可慕晴这样子她又说不出什么。只能说：“饿了吧，妈妈带你去吃饭吧。”

慕晴礼貌拒绝：“下次吧，我和傅应川约好了，一会儿一起吃。”

虽然是联姻，但兰女士还是盼望着他们两个人可以恩爱一生的，现下自然不可能拦着不让两个人一起吃饭，只好顺着慕晴的话下次再说。

傅应川的司机正好打来，已等在楼下了，慕晴正巧脱身。

去傅应川公司的路上，慕晴想到刚刚兰女士的话，如果十五岁的她听到应该会很开心吧，不止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她都一直热切地渴求着她的爱。直到十八岁，她才明白没有期待就不会感到伤害。

十八岁那年，发生了很多事。

婚纱店离傅应川的公司并不远，思绪还不及飘得更远，就已经到了傅应川公司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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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谁会甘心败于命运◎

傅应川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便让慕晴上来等他。

小林泡了杯咖啡，放在慕晴跟前，很和气地跟她说，有什么需要随时叫他。

慕晴笑笑，当然不会把这种客气话当真。刚刚路过办公区，虽然已经临近下班的时间，但大家都还在认真工作，严肃的工作氛围使慕晴路过那片区域的时候连口大气都不敢喘，怎么好意思再给他们添麻烦。

傅应川的办公室在顶楼，极大的办公空间，一侧是一整面的落地窗，正好将标志性建筑收入眼底。

傅应川还在开会，慕晴一个人在他的办公室等他，等得无聊，慕晴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苦得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慕晴是不爱喝咖啡的，但人在无聊时，什么都想试试。

旁边有方糖还代糖，慕晴连着放了两块方糖进去，再尝一口，还是苦得要命，又搁了两块方糖，拿勺子搅一搅，担心不够又放了一袋代糖。搅咖啡的时候，慕晴颇有一种女巫炼毒的成就感。

端起杯子，还没来得及再尝，傅应川便回来了。

“等久了吧。”傅应川脸上的戾气还未散尽，但声音尽量放缓。

“没有，”慕晴放下杯子，站起身仰头望向他，眼里有她自己都不知道星光，“你忙完了？”

“嗯。”傅应川眼神愈发柔和，“走吧，已经定好餐厅了。”

慕晴走至傅应川身侧，手掌自然地被傅应川的大手牵住，再自然不过的一个动作，好像他们本就应该牵手。

实际，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慕晴就这样被傅应川牵着，几步路走出天长地久的错觉。

直至电梯前停住，电梯门开，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出来。

慕兰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装，电梯门一开，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慕晴，随后视线移到她和傅应川交握的双手上，然后移开目光，看向傅应川，忽视掉他身旁的慕晴。

“国外的项目出了一点问题，一会儿还需要开一个紧急的的线上会议。”慕兰言简意赅将这次突发情况的紧急性告诉傅应川，她自认为了解傅应川，认为他分得清轻重缓急，认为他知道在紧急的工作项目和不多重要的人之间该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