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珠伤心地抽泣起来,并慢慢蹭过去,以六岁小朋友的模样,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重重点了点头,继续编:“哎,原本我并不想打搅你如今的人生……”
“那就不说了,我也权当没有听见?”谢崇风好整以暇道。
“不!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当没有听见呢?谢崇风,我知道你现在恐怕还不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上辈子,你我被棒打鸳鸯的苦,今生不应当再重演,可你若执意杀我,我死在你手上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既然没有怨言,那我动手了?”谢崇风跟看戏似的笑了一下。
“但是!”顾珠连忙补充,“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舍不得的,所以我绝对不能死。”
“我舍得。”
“不,你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顾珠眼珠子转了转,加大力度地编,“尤记得上辈子我们的一儿一女……多么的可怜,你还说下辈子一定护我们周全……谢郎,你都真的不记得了吗?或许,你再等十年,十年后你瞧见我的样子,肯定会想起来上辈子的一切。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爹还在等我开饭,十年后见,谢郎告辞!”
顾珠心虚地溜出山洞,心里砰砰直跳,及至走到洞外面都没有听见谢崇风喊自己站住的声音。
居然真的信了!?这么傻蛋的吗?
怎么说呢,高手寂寞的感觉瞬间充盈在胸。可高手顾珠出去溜了一圈,还是只能哒哒哒迈着小短腿哆哆嗦嗦地返回去,悄咪咪戳了戳正在烤火的谢崇风的手臂,娇气地指使道:“那啥,你得送我回家。我、我不识路。”
谢崇风却是好像很意外一样,看向顾珠,笑容淡淡地:“哦?又见面了,十年这么快就到了吗?怎么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你在骗我?”
骗你个大头鬼!
顾珠嗫嚅了两下唇瓣,说:“我怎么敢骗你呢?我还小,还不会骗人。”
谢崇风漆黑的瞳孔盯着顾珠,明明白白地表示着他一个字都不信,却又似乎出于无聊,愿意逐句戳破顾珠的破绽:“哦,那你之前所说上辈子给我生了一儿一女,你上辈子是女人?”
顾珠怀疑自己要是瞎说自己上辈子是女的,那谢崇风就要说这辈子他们两个都是男的,无缘,然后把他宰了,于是坚定道:“哪里的话,上辈子你我皆是男子啊。”
“男子也能生子?”
顾珠信誓旦旦道:“那是当然,谢郎,你不要以为上辈子的世界和这辈子一样,佛曰三千世界呢,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法则,上辈子的世界男子就是可以生娃,我们的孩子一个就叫铁柱,一个叫全蛋。你不要认为这辈子你没见过,那就是不可以,这只会显得你没文化。”上辈子的小说为了黄-暴,什么生子设定搞不出来?随便挑一个出来都吓死你。
谢崇风听到这里,倒是略有所思,一改方才漫不经心的冷漠,说:“你还知道三千世界?看来顾劲臣的孩子除了瞎编的本事不错,还是有些独到之处。”
顾珠嘴硬:“我没有瞎编……”
“无所谓,不管你说什么,与我无关,现下不杀你不过是觉着任你出去冻死也不是不可以,时间很充足,你回来的话,我便听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孩再说几句,权当个乐子,等有人来了,再先一步杀了你也不晚。”谢崇风平静地说着残忍的话。
顾珠这下是全明白了,感情自己嘴皮子都磨破了,这货根本不信鬼神之说。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出去找死,要么就是留在这里享受这一星半点儿的火光,最后被谢崇风宰了。
左右都是一死,顾珠实在没有办法,鼻头一酸,抽抽噎噎地哆嗦去稻草堆里,使出吃奶的劲儿给了尉迟沅一巴掌,后者没醒,便把尉迟沅给背在背上,一瘸一拐地艰难往外走去:不管怎么说,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误打误撞找到寻自己的官兵,带上尉迟沅的话,碰见野兽什么的,尉迟沅比他好吃点,应该能给他再争取多活两秒。
瞧见小朋友哭得稀里哗啦还要背着‘好朋友’出去寻找出路,谢崇风颇意外地多看了小家伙两眼,站起来跟在后面,说:“没想到你年纪小,却也知道义气二字。”
顾珠哼哼唧唧懒得解释,骂了一句:“关你屁事,别跟着我!说好了让我自己冻死的!”
谢崇风慢悠悠迈着长腿跟在后面,说:“不跟着怎么知道你与尉迟沅有没有冻死呢?”
顾珠此时刚走出这山谷裂缝天然形成的山洞,听了谢崇风这变态杀人狂魔的话,心里有一万句脏话要骂,却因为背着尉迟沅这小胖子,累得什么都没心思想,只能一个劲儿往外走,不过累死累活了许久,结果才挪动了几步而已,离开山洞居然连一米都不到。
顾珠要吐血了,背不动身后的尉迟沅,犹豫着要不还是舒舒服服的在山洞烤火等死算了,就突然不知道哪里来一声脆响,顾珠手一松,尉迟沅就从他背上摔下去,他回头,便刚好看见从天而降一块儿包子那么大的石头刚好正中大坏蛋谢崇风的后脑勺,把人砸得一头血,昏死过去。
看傻了的顾珠小崽子:天、天降正义直播现场牛逼!!!
第9章 全家娘娘腔 还好小爷腰软。
扬州的冬日比北方湿冷许多,雪下得很大,地面却是难得像今日这般能够堆起来。
顾珠坐在火堆旁边烤火,寒风一阵阵往洞里灌,四下还全是尸体与浓厚到呛人的血腥味,于是漂亮的桃花眼不敢乱飘,冻得苍白的软唇念念有词:“我回家就让二哥哥给你们都烧纸钱,你们的死都不能怪我啊,哦弥陀佛。”
作为长在红旗下,生在新中国的祖国花朵,顾珠真是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原本是要吓哭的,但是现在大饼爹不在,哭了也没人哄,就没想起来哭,呆呆傻傻坐在火堆旁边,时不时戳一戳身边给自己挡风的尉迟沅小胖子,可惜尉迟沅这货不知道被谢崇风那人点着哪个穴了,竟是到现在还没有醒。
顾珠叹了口气,飘渺的雾气从他嘴里一团团散开,抽了抽鼻子,忽地很伤心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好饿呀。”
篝火劈里啪啦闪着火花,橙红火堆里的枯叶迅速化为青烟被寒风卷走,顾珠坐在这里则总觉得火越来越小,附近那些绑匪早早准备好的干柴也不多了,再这样下去,火被吹灭,自己可没能力钻木取火。
小脑袋不得已四处张望,犹豫了好一会儿,顾珠实在不愿意冻死,只好迈着小短腿迎着风雪出去,打算用雪给自己造一堵避风墙。
刚开始双手挖雪再堆到洞口,顾珠手被冻得几乎没有知觉,后来习惯了,手便渐渐开始发烫,可一有了温度,那被踩骨折的小拇指却也传来了迟到的疼痛。
顾珠感觉自己这小指头自己掰正回来其实就好了,跟胳膊脱臼应当是一个道理,可盯着那根无名指横着呈九十度的小拇指,沉默了两秒,瞬间没骨气的放弃。
看着就疼啊!还是回家让爹爹请大夫来为自己矫正比较好,自己动手指不定把什么经脉给掰断了咋办?
没错,绝对不是他怕痛,是慎重!
慎重的顾珠小崽子犹如勤劳的小蜜蜂搬运着雪堆,附近的雪大概率都被他用上了,却错估了自己的身高,眼瞅自己根本就不能把整个洞口堵上,气得眼前都是一花:“啊啊啊!救命啊!这里到底有没有人啊?!爹!爹!再不过来救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顾珠声音不大,嚎一嗓子出去,鸟都没惊飞一只,但不远处被雪慢慢覆盖的坏人谢崇风却忽地动了动。
顾珠余光见此情形,立马闭嘴,急得满头大汉,分析了一波:首先,我不能死,可谢崇风是口口声声‘为了大局’,想要将计就计要杀了我的坏人,俗话说得好,‘对敌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俗话还说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么小爷就先下手为强,打他喵一个猝不及防!
小红包似的顾珠小崽子立马绷着张雪白漂亮的小脸蛋,跑去山洞里随随便便捡了一把大刀,唔,但太重了,根本举不起来,他立马丢掉,找到了一把长剑,这长剑他努努力还是能双手用力举起来的,可嘿-咻一下举起来后,就‘哎呀’一声,被惯性带得整个儿人往身后倒,现场表演了个极限下腰。
还好小爷腰软。
古人的兵器可太重了,顾珠感觉自己不再长个十年二十年的,根本不可能单手拿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他这家世地位,怎么可能需要拿剑嘛,这次实在是意外,以后出门,不带个十个八个保镖,他绝不出门!
挑挑拣拣,最后顾珠小崽子一脸严肃拿着一只箭跑去谢崇风的旁边,一边仔仔细细观察这坏蛋是不是真的又活过来了,一边拍着自己的小胸脯给自己打气:“没事没事,一箭封喉我可以!”
说时迟那时快,顾珠闭着眼睛,捏着寒光一闪的箭往下刺去,只听一声低哑地声音拉动周围空气冰冷的寒意,空寂地响起:“你干什么?”
顾珠就一个哆嗦,手里的箭直接甩飞出去,飞得老远,随后睁开眼跟躺在雪里露出俊美侧脸的谢崇风小声辩解:“我、我准备把你拖进山洞里取暖呀,我就是这么善良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