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见形势不好, 打算撤退,却?听里面低吼一声,“还不快滚进?来?!”
“……”
顾宴书身形英挺, 脚下一片狼藉, 散落各种名贵瓷器碎片,男人半张阴沉的脸藏匿在暗处,面露阴翳, 眼梢上翘, 浑身散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凌雲眼珠一瞥, 立在墙边的古董架空了一大半,要知道那可?都是王爷费尽心思掏来?的宝贝玩意, 平日里下人们?都小心呵护, 生怕碎了哪个小命不保。
他?大气都不敢喘, 头颅微低,禀报说:“王爷,柴房里关着的纵火之人该怎么处置?”
顾宴书眼睛都不眨, 冷冷地道:“把她的头割下来?送给曲相!”
“是!”对?顾宴书的残忍手段,凌雲早就习以为常,他?恭声道。
曲家三番五次地招惹陈窈,顾宴书只是派人去点?到为止,从未真的做什么,曲相既不会好好管束他?的妻女?,那他?就替他?管!
正当他?松一口气,准备退下时,却?听到顾宴书骇人的声音响起,声线如木头撞钟般沉闷,“近日剑术练得如何??”
凌雲的心顿时冻如寒冰,王爷一般问起他?的功课绝不是为了监督他?,他?身为王爷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剑术自然是数一数二的了得。
王爷忽然问起,只有一个原因王爷心情不好,需要发泄。
下一刻,顾宴书执起剑来?,冷声似雪松的针叶凝结的冰碴,“陪本王练剑!”
凌雲心脏咯噔一下,他?就是王爷的发泄口……早年王妃还没来?王府时,他?就和凌雲轮流受罪,王爷的剑法稳准狠,就算是两?人使全?力都不是他?的对?手,次次力竭倒地。
顾宴书先他?一步执起剑,出鞘的剑气掀起他?衣袂,光影浮过?他?寒如铁的面,墨色的眸一瞬如黑耀闪着光晕,“来?!往本王心口刺!”
王爷之命不可?违,凌雲紧握住剑柄,后脚撤步,蓄力齐发,飞云流水般向顾宴书的胸膛刺去。
顾宴书瞳孔间的墨色更加浓重,他?眉峰轻压,抬起剑“哐当”一声清脆,抵挡凌雲飞来?的剑气。
刀光剑影之间,两?道黑影缠斗一起,身法之快如坠落的雨滴,很快凌雲败下阵来?,而他?心里清楚王爷并未使出全?力,他?却?来?了劲儿,卯足了力气朝顾宴书挥出一剑。
不料,顾宴书面对?他?锋利的剑却?也不躲,凌雲顿时瞳孔瞪大,眼看剑尖要戳进?顾宴书的心脏,千钧一发之际,他?转动剑柄,只听帛布撕裂一声。
凌雲因用力过?猛,身子?如射出的箭般,重重撞击一旁的挂花树,顷刻间簇蔟淡黄小花飘落,花香落满院。
顾宴书肩头被尖锐的刀划出一道血迹,鲜血从中洇湿了锦袍,凌雲大惊失色,“王爷,属下不是有意……”
话还未说完,顾宴书嘴边挂起嗜血的笑容,身体的伤痕却?让他?更加兴奋,眼底腾然升起一抹血色,“你做得很好!再来?!”
凌雲还在犹豫之际,顾宴书的剑就已?向他?飞来?,他?百般无奈地挥舞起长剑接应,两?把剑在空中如银龙盘旋一起。
又?是一剑刺在了顾宴书的手臂,痛使男人面容微颤,而他?的嘴角却?硬出扯出一个笑。
凌雲皱眉,以顾宴书的身法对?凌雲每步的剑影不至没有防备,他?霍然惊觉,顾宴书是在求身体上的疼痛……
“王爷!属下求您别练了!”
凌雲深知要是王妃娘娘一日不回府,练剑是小,王爷天天自残可?该如何?是好啊!
顾宴书眼眶发红,脸色异常发白,苍劲的手绷起青筋,几滴鲜红的血顺势而流,他?站在黑暗处周身格外寒冷,“继续!若不用全?力本王治你的罪!”
凌雲不想伤他?,可?抵不过?顾宴书次次将手臂往他?的剑锋上撞,一道两?道十道……口子?布满身子?。
顾宴书终于累了,他?额头冒汗,单手撑在剑柄跪立于地面,“心好像没那么痛了。”
凌雲离得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有在风中快破碎的王爷,下一刻顾宴书似一张薄纸,风一吹,他重重向后倒去。
他?一惊,立即扔掉了长剑,飞快跑到顾宴书身边。
顾宴书眼眶带着红,呢喃地道:“本王不够爱她吗?”
凌雲低下头去,扪心自问,王爷对?王妃的好没得挑,满心满眼里只装得下王妃一个人,就连自己的安危都可?不顾,也要尽力护住王妃。
这样的一往情深不可多得,但人无完人,王爷的做法时而太过?极端,就像今日一样,明知道王妃最在意金瑶楼却?故意不搭救。
顾宴书接着又?问:“凌雲,你也觉得本王错了吗?”
凌雲:“呃……”
顾宴书深深闭上眸,谁都不会懂他?,他?在外漂零多年,四面都是追杀他?的人,侥幸脱险后是陈窈给了他生命,他?无以回报,本想和她坦白身份用金银答谢,却不成想她告诉他,她想和他?成亲。
顾宴书那时就不想回宫了,若真可?以他?愿意陪她留在村里当她的相公,哪怕是装一辈子?的傻。
风吹落花,飘零的花簇落下,顾宴书身上的伤血流不止,他?却?无尽地享受痛苦的绵延。
陈窈带着晓依找了间客栈住下,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如果?顾宴书不改掉这个毛病,这辈子?都别想让她再回府了!
她刚才天黑,晓依尚未看清,这才看到陈窈的嘴唇的口脂晕染至边上,饱满的双唇肿了几分。细看还有嘴角处还破了口。
她心底隐约猜测出来?,声音颤抖地道:“姑娘,你这嘴……怎么了。”
陈窈气了一路,都忘记嘴唇现在还隐隐发麻,这都是顾宴书干的好事?!
他?又?怎会轻易地放她离开,决绝离去的身影前?迎来?的是顾宴书像疯子?一般的暴戾,纵使陈窈深知他?的脾性也抵不住。
她声泪俱下,痛诉男人薄凉的性情,而然话央央说了一半,她的脖子?就徒然被掐住,身子?被他?逼仄到雕花床柱。
顾宴书面沉似水,眸子?似有化不开的墨,沉声质问:“铺子?又?不是本王叫人烧毁!你朝本王发什么脾气!”
陈窈秀眉蹙得发紧,脖颈上的力道不重,顾宴书故意给她留出一口气息让她说话,“放开我!顾宴书,你疯了吗?!”
她不喜欢被人桎梏的滋味,她双手奋力地锤向男人坚硬的胸膛。
顾宴书对?她这点?力度就跟拿小针往他?衣上戳一般,无足轻重,他?大掌抵她一双手,单手随之抓住她盈盈一握的皓腕,“在你心里那破铺子?一直比本王重要!你说本王该不该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