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带着一种极度厌恶和唾弃。

几个被王卫东吼得回过神的村民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去扶沈青禾。

“娘啊!!”

一声凄厉到完全变调的哭嚎,那声音里饱含的绝望和怨毒,让所有忙碌的人动作都为之一僵。

瘫坐在泥地里、眼神空洞的周红梅,像被这命令和抬人的动作猛地注入了疯狂的毒液。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五官因极度的恨意而扭曲变形,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钉在沈青禾身上。

“是你!沈青禾!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她嘶吼着,声音尖利得刺破耳膜,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

不管不顾地朝着沈青禾猛扑过去!她的目标明确而疯狂就是沈青禾护在腹部的双手,就是那张刚刚被萧衍放回去的离婚证!她要撕碎它!要撕碎这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祸根”!

“贱人!你不得好死!你赔我娘命来!”她的指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狰狞的光,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直直抓向沈青禾的脸!

周红梅的举动瞬间让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沈青禾瞳孔骤缩,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缩躲避。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军绿色的影子,带着火场里冲出的硝烟味和凛冽的寒气,在她眼前骤然放大,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迟疑。

就在周红梅扑起的瞬间,他原本半蹲的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猛地绷直!一步,仅仅是一步,就稳稳地、彻底地挡在了沈青禾面前!

萧衍高大的身躯像一座骤然拔地而起的沉默山峰,将沈青禾完全笼罩在自己投下的阴影里。

周红梅那疯狂扑抓的双手,狠狠地撞在了他坚硬如铁的胸膛上,发出沉闷的“砰”一声。

她的指甲划过他军装前襟,发出刺耳的“嘶啦”声,留下几道长长的、翻起毛边的抓痕。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周红梅踉跄着向后倒退,差点再次跌坐在地。

她抬起头,充血的眼睛里映出萧衍那张黧黑、冷硬、毫无表情的脸。

那双锐利的眼睛,此刻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里面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审视和警告。

那目光仿佛带着千钧重压,瞬间碾碎了她疯狂的勇气。

“啊”周红梅被这目光刺得一哆嗦,满腔的怨毒和疯狂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绝望。

她喉咙里发出短促而恐惧的抽气声,被那无形的压力逼得又后退了一步,然后,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软软地瘫回泥地里,捂着脸,发出压抑而绝望的呜咽,再不敢看沈青禾的方向。

一片死寂。

只有周红梅压抑的哭声和王翠花担架被抬起时木头摩擦的咯吱声在晨风里飘荡。

王卫东脸色铁青,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重重地挥了下手,示意他们快走。

萧衍依旧沉默地站在原地,像一尊守护的石像,宽阔的肩背挺直,隔绝了身后那道复杂的目光。

他军装前襟上那几道新鲜的抓痕异常刺目。

担架抬起,轻微的颠簸传来。沈青禾躺在担架上,视线越过萧衍沉默如山、纹丝不动的背影,落在他前方。

耳边是王翠花那副担架抬走时木头摩擦的刺耳咯吱声,还有周红梅那断断续续、如同鬼泣的呜咽。

空气里那股焦糊、血腥、死亡混合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口。最终,王翠花由于烧伤严重不治而亡。

隔间的门帘被掀开,王卫东走了进来,脸色依旧铁青,但对着沈青禾时,努力挤出了一丝宽慰:

“青禾同志,安心养着。大队里已经连夜开了会,王翠花……那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你完全是被害者!关于她的后事,自有周家料理,公社也会按规矩处理。”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更实际的安排,“眼下最要紧的是你和孩子的安全。我和赵主任商量了,大队部旁边那间存放农具的库房,前阵子刚腾出来,收拾收拾,虽然简陋点,但胜在离大队部近,安全!你看……”

赵春梅立刻接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对对!那屋子我熟,向阳,就是旧了点,我这就带人去给你拾掇出来!铺盖啥的你不用担心,我家有新的!”

沈青禾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感谢的话,却觉得所有语言都苍白无力,最终只是哑声道:

“谢谢王书记,谢谢赵主任……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啥!这都是我们该做的!”王卫东摆摆手,又转向一直沉默地靠在门框边的萧衍,“萧衍同志,你也别住牛棚了,为了沈青禾同志的安全,你暂时住在大队部吧……”

萧衍顿了一下,视线再次回到沈青禾身上,语气平淡,却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好,有什么事你就喊,我就在隔壁。”

接下来的半天,大队部旁边前所未有的热闹。

赵春梅指挥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妇女,如同打仗一般,扫灰、擦洗、糊窗户纸。

傍晚时分,沈青禾被赵春梅小心地搀扶着,走进了她的“新家”。

夕阳的余晖透过新糊的窗户纸,给简陋的屋子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空气中还残留着新鲜的泥土和稻草气味,盖过了卫生所消毒水的味道,也暂时驱散了那场大火带来的死亡气息。

赵春梅扶她在铺着厚实褥子的床上坐下,絮絮叨叨地叮嘱着:

“……晚上炉子就生在这边,暖壶给你灌满了,夜里渴了千万别喝凉的……有啥动静,或者不舒服,你就喊!大声喊!萧同志就在隔壁,一嗓子准听见!千万别怕麻烦……”

第47章 生产

沈青禾后背的灼伤结了痂,又在赵春梅找来的草药膏下慢慢脱落,留下淡粉色的印记。

浓烟呛伤后的干咳也渐渐平息,只是偶尔深吸气时,肺腑深处还会泛起一丝隐痛,提醒着那场几乎吞噬一切的烈火。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子里。窗台上晒着几味她从系统兑换出来、混在赵春梅采来的草药里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