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程嘉逸的表情变得目眦欲裂了：“你真厉害。从头到尾，你到底做什么了，你就觉得累？连尝试都没试过，你就说算了吧。你哪怕动动嘴皮子说一句「我愿意」，接下来的事我都会处理。”

我笑着摇了摇头：“可我不愿意，对不起。”

0052 爱的是你这个具体的人

程嘉逸抬起手，铁青着脸，在我左脸颊轻轻拍了两巴掌。

若是从前，我一定会认为这个动作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但此时此刻，凝望着程嘉逸明亮破碎的眼眸，看他像头母兽在察觉到危险靠近时、为保护幼崽呈现出的防御戒备姿态，我并没有被侮辱的感觉。

我心里清楚，他在守护我们渺小脆弱的爱情。

所以，这一刻愤愤地盯着我看的男人变得格外霸气，既有母性的慈悲，又有雄性的残暴，性张力十足，我反而被他强大的压迫感硬控了几秒。

而程嘉逸也有同样的默契，他垂下视线，紧盯着我的唇：“你这张嘴真是性缩力满满，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么？”

我无语凝噎

他是怎么用最压迫的姿态、最强硬的语气说出最软的话来的？

瞧见我无动于衷的反应，程嘉逸继续指控道：“我不明白你回老家和在这里有什么区别？没苦硬吃？你明知道我喜欢你，我惦记你，你就故意离我远远的，玩这种拉扯把戏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那破地方有什么好？你不是说了么，你现在住的房子里连暖气都没有。”

我澄清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没和你拉扯，我就是单纯想过我自己的生活，不给人当小三当情妇的生活。”

“我本来就是金子，根本无需再多贴一层。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我在离婚了。再等一段时间，你就不需要过这种日子了。”

“那我回老家等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那怎么能一样？你留在这能过得好一些，我想见你的时候能立刻见到你。”

我反唇相讥：“不想见我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来一次，不是么？”

程嘉逸皱眉：“你就非得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我说的都是事实。逢年过节的时候，你和你的家人阖家团圆的时刻，你想过我一个人在干什么吗？程嘉逸，那个时候，我每分每秒都在幻想你今晚会不会来到我身边来，然而期待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那句很有名的电视剧台词，「你试过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吗」，这句话对别人来说是玩梗，但就是我给你当情人的真实写照。”

“老家是没有暖气，但只要看到我爸还在，我就觉得无论如何我得活下去，那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有烟火气。在你身边的时候，我的心是忽冷忽热的，我连呼吸都是煎熬痛苦的。我没法不揣测你，不看向你，我就像被困在地狱里。”

听到我如此描述那段寂寞难捱的日子，程嘉逸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既有肉眼可见的心疼，似乎还有两分难以察觉的欣喜。

他将我抱在怀里，放软了语调，柔声提出解决方案：“那把你爸接来，和我们一起住，行么？”

我应激地问：“你想逼死他是不是啊？哪个当爸的会心平气和地和包养自己女儿的男人共处一室？”

“那我们换个平层去住好不好？把你爸安排在楼下。”

面对这个提议我有些心动。

但我还是因为之前所考虑的种种原由，坚持认为我和程嘉逸分开、各过各的会更好：“我不懂你为什么迁就我？你喜欢我什么呢？你身边不乏条件样貌好、和你有精神共鸣的女生。你是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救风尘基因吗？”

程嘉逸愣了愣，随即笑容无奈地解释道：“你也说了，有些基因是刻在我们国人血脉里的，例如救风尘，例如爱月亮。”

“为什么中国人自古以来都爱月亮，因为月亮又圆又亮吗？可它总不会因为我们爱它，永远都是圆的、是明亮的。但我们依旧无条件地包容它的阴晴圆缺，赞美它明亮与暗淡。”

“爱一个人一定要说出具体原因吗？ta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只要你站在我面前，我就忍不住好奇你在想什么。我想去你的世界看一看，想牵着你的手去未来走一遭，我想让你过上外人眼中评价很好的生活。”

最后，程嘉逸像个法官，语气坚定地做结案陈词：“宝宝，聪明人从不问原因，因为很多事本来就是没有原因的。我爱的就是你这个具体的人，而不是一堆好条件。”

0053 不劳而获的笨小孩（一更）

凭借还不错的皮囊，自小到大，我听过许多赞美和表白。

包括小时候我爸在外人面前夸我，也是有原因的

学习成绩好或者是心地柔软善良。

但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将我和悬在夜空的月亮相提并论，用坚定的眼神和语气告诉我，被选择、被爱是不需要理由的，我的存在本身即是意义。

上次有人向我表白是什么时候？

蒋凯乐好像从来没有说过爱我，他也没说过为什么会选择我。

我和蒋凯乐的结合，用浪漫的说法是顺其自然，缘分天注定。

用现实的说法是，我们都在爱情里少一点天分，所以只能彼此凑合。

现在，与我人生经历有云泥之别的程嘉逸，我爱过恨过无数次的神，突然低眼，以慈爱的目光在芸芸众生锁定我：“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我一直在看着你呢。”

“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很苦，可我也不是天生会爱人的父母，我以为苦难会把你从沙练成金。现在我知道了，你不是金子，你只是一粒沙。但没关系，你是沙子，更是我的孩子，我用我的力量给你开金手指。”

神仿佛在脑海中这样对我说。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凝望着程嘉逸眼眸，透过他的眼睛，我望见了那轮人人都爱的皎洁明月。

我又回忆起那段爱着他压抑痛苦却也快乐鲜活的时光。

我的视线慢慢下移，移到男人那两片薄厚适中水润的唇。我的喉头变得干涩了，血液在我身体里滚烫地流淌着，从肺腑涌出一股强烈的感动。

生平第一次，我被欲望驱使着，主动将唇贴在男性嘴角。

程嘉逸眼疾手快地扣住我的后脑，承接着我的吻，再递回我一个更深的亲吻。

我的心剧烈跳动着，和程嘉逸温柔又猛烈地交换赖以生存的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