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团闭上眼睛，从刚才起，它就一直在祈祷监控死角拍不到它和琰昕。

只可惜这一次，上天没有听到它的祈祷。

它知道这栋屋子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所以才会万般小心，没想到树林里的监控更多，它推到琰昕的录像各个角度都有，彻底击碎了它最后一丝幻想。

工作人员们也对事情的走向感到头疼，他们还以为杏团来到明瑶身边能改好，没想到它一直都在装老实，一出手就是王炸。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一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明瑶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至于对琰昕下这么狠的手吗？！”

再次睁开眼，杏团的眼神如死水般平静，它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干巴巴的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明瑶定定地看了它半晌，深吸一口气，“你跟我出来，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这里人太多了，它的情绪也上头了，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明瑶想，它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听杏团的理由动机。

杏团的眼神重新泛起涟漪，它跟在明瑶身后往外走。

阿琰也想跟上来，却被明瑶用眼神制止住了，“你就在这里守着琰昕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要是有阿琰的加入，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

轻叹一口气，阿琰缓缓点头。

王导直接让摄像师扛着红外设备跟过去。

老张却犹豫，要不要上前拦住它们，要是明瑶和杏团打起来了该怎么办？

他将自己的顾虑告诉陈杰，却得到回复，“就让它们自己去处理吧，相信明瑶。”

月亮悬挂在天空，将前路映照得模糊不清。

明瑶带着杏团走进树林里，它们来到杏团将琰昕推下去的那颗大树下。

杏团一直沉默不语，一路上，明瑶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它收起哭腔，用平静的语气质问道：“我不想听冠冕堂皇的道歉，杏团，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琰昕。”

嘴唇微颤，杏团的眼神变了又变，最终泄了气，“我的母亲非常了不起，它比寻常雌性熊猫更加瘦弱，却还是艰难的生下我，将我养大，为了我它敢和狼群厮杀，尽管被咬得浑身都是伤口，却依然将我保护得毫发无损，在食物紧缺的时候，它将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喂给我，最后活生生被饿死了。”

明瑶被这个故事震撼到了，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母爱的伟大都是共通的。

它只是从工作人员嘴里听到过杏团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所以才被从野外接到了动物园里，却从来不知道背后的故事是这样的。

杏团接着说道：“自从我被抓到动物园之后，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霸凌，那些熊猫仗着比我大，会嘲笑我的毛色，骂我是异类，怪胎。它们也会嘲笑我的母亲，拿我母亲的死来开玩笑，至于对我进行殴打也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原本我一直隐忍不发，觉得只要我乖乖听话，它们总有一天会玩腻，就不会再欺负我了，可我这么一忍，反而换来了它们的变本加厉。所以在它们羞辱我母亲的时候，我彻底爆发了，它们人多，我就逮着其中一个拼死反击，从那之后，它们看我的眼神就变了，不愿意主动来找我麻烦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发誓，要给所有看不起我和我母亲的人颜色看，拳头就是让它们服气的最好证明。”

明瑶沉默的听完，想到了它和杏团初次见面时，对方一脸冷淡的躲在树干后面舔舐伤口的模样。它的故事很可怜，做过的事也实在可恨。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恨阿琰，我其实不恨它。”杏团的眼神逐渐放空，声音也放轻了不少，“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瞧不起我和我的母亲，这是我心里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任何人这样做，我都会报复回去，要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琰昕能换个态度，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明瑶缓缓说道：“难怪工作人员特意告诉我你报复心极强，刚开始我还不相信。琰昕口无遮拦的确该被惩罚，所以有时候你偷偷针对它，私下做小动作的时候，我一直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万万不该的是对它下死手，就算它有错，你也不能这么对它。”

“你都知道？！”杏团震惊地瞪大眼睛。

有时候，琰昕对它说了过分的话时，杏团会悄悄报复回去，比如往它喝的盆盆奶里放从工作人员那里顺来的酸味素，然后再将锅推到饲养员身上。除此之外还会偷偷将琰昕陪床玩偶里的棉花扯出来，换成带有泥土的杂草......

它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明瑶居然全都知道。

“因为琰昕有时候说话太过分了，再加上你的恶作剧不算过分，我想让它长长记性也是好的，所以才装作没有发现，也没有制止。可是我错了，我没想到你的行为会越来越过分，要是我早点制止，和你还有琰昕好好谈谈，也许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明瑶眼里满是深深地自责。

杏团垂下头，心里无以复加的难过。

原来明瑶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它好。

是它以一种无比恶劣的方式，伤害了一个真心对它的人。

第265章 鳄鱼的眼泪

杏团眼眶泛红，鼻尖开始发酸。

直到现在，杏团才明白，它早就习惯了明瑶对它的好，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将对方当做了值得信赖的亲人。

这正是它一直渴望的亲情，可惜再次被它搞砸了。

吸了吸鼻子，杏团强忍着泪水，“对不起，我伤害了你和琰昕。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原谅，现在的我已经没脸在这里待下去了，之后我会告诉工作人员换到别的住所去，只是道歉的话可能没办法当面告诉琰昕了.......”

明瑶缓缓开口道：“我代表琰昕拒绝你的道歉，你大可以收起鳄鱼的眼泪，你对琰昕的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抚平这一切，从今往后，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它同情杏团曾经的遭遇，也仅此而已。它不会原谅一个伤害了自己孩子的凶手。

杏团捂着脸嚎啕大哭，明瑶冰冷的语气像是钝刀子在它的胸口拉回拉扯。

“对不起.......”它真的后悔了，可除了这句干巴巴的道歉，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明瑶冷眼看着它，“我约你单独谈话，只是想知道你伤害琰昕的原因，你应该庆幸来的是我，如果换做阿琰，你恐怕没办法全须全尾地离开这里。”

杏团想到阿琰那仿佛要吃了它一般的眼神，打了个寒战。

“你走吧，以后别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明瑶瞥了杏团一眼，转身离开，“算我瞎了眼，以前竟然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明瑶的这句后悔，压得杏团快喘不过气来了，它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明瑶离去的背影，双眼再也没了任何神采。

.........

明瑶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房间里的工作人员都散了，只剩下陈杰老张还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