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什么都写脸上了,还用读心?”
再一次被勘破心中所想,仇雁归忍不住摸了摸脸,又默默的放下,低声道,“是属下逾越了。”
“无妨。”左轻越慢慢睁开眼,桃花眼看谁都带着几分深情,他终于纡尊降贵的拉起散乱的外衫,仇雁归不动声色的呼出口气,显然也是忍了许久。
“此乃尸傀蛊,母蛊子蛊相通,此前你见的枯骨是我用天丝操控的傀儡,用着不太顺手。”
左轻越没骨头似的倚着马车壁,似乎只是顺口一说,仇雁归对这些不甚了解,只是听着这阴邪的名字,忍不住皱了皱眉。
“尸傀蛊……是指控尸为傀儡的蛊?”
“自然。”左轻越故意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吓唬他,“怎么,害怕了?”
“不单单有尸傀蛊,即便是活人也有法子可操控,记载中有提到‘御魂蛊’,又称‘忠蛊’,可控活人心智,深埋其心脉以致无法察觉……不过这玩意阴毒,百年前前就被销毁了。”
左轻越的声线有些诡谲,谈及这些都是笑吟吟的,无端令人遍体生寒。
害怕谈不上,只是觉得十分渗人。
仇雁归犹豫了一下,“……中了蛊毒,是不是很难解?”
眼下最危险的“蛊王”就坐在他身侧,仇雁归很难不多想。
少主的脾性本就难以捉摸,若是自己惹了对方不快,情急之下给他喂蛊,也不知自己还有无活路。
“嗤。”左轻越不屑的嗤笑一声,眼中闪过几分不加掩饰的傲气,“是蛊,那便有解,无非是难易之分罢了。”
说着他瞥了眼仇雁归,幽幽道,“你怕这些作甚,我吞云阁的人还没有怕蛊的。”
“哎,真是捡回来一个胆小鬼啊。”
仇雁归:“……属下没有。”
是少主您妄下定论,与属下无关。
他本想沉默以对,只可惜少主突然来了兴致,袖口一挥,掌心对他摊开。
仇雁归毫无防备的抬眼一扫,旋即瞳孔骤缩,下颚都绷直了,声线干涩,“少主!”
那掌心之上是一只白白胖胖,拥有两根如同蜗牛触角的须,看上去勉强可以称之为憨态可掬,但……它是蛊。
仇雁归有些警惕的看向兴致勃勃的左轻越,莫非方才他已经触怒了少主,现如今竟就要给他下蛊了?
很快他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左轻越将手掌往他面前递了递,仇雁归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一丝炫耀。
“此乃金蝉蛊,生的白白胖胖,憨态可掬,可令腐朽生花,白骨重生血肉。”左轻越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它的须,眼神柔和的令仇雁归坐立不安。
“此乃附生蛊,吸食他人血肉精元为母蛊所用……”
“腐蛊,可令人浑身溃烂,五毒穿心……”
“焚炎蛊……”
前往剑宗的路上,左轻越不厌其烦的展示着一只只奇异的蛊虫,仇雁归的手紧紧攥着,瞧着少主笑吟吟的模样,没敢吱声。
他心中唯有一句话。
何时能至剑宗?
剑宗
云雾残缕绕山巅,天光乍现破深渊。
昏暗未及寻龙山之外,霞光沦陷在山峦尽头与落日道别,细腻的橘色拉出无限风光,远远望去那残阳如血之下,坐落着一处隐世大宗门。
鲁山剑宗。
马车缓缓停下,仇雁归近乎灰败绝望的眼神倏地一亮,左轻越叹息一声,意犹未尽的收回那只准备将小蛊虫放到仇雁归手心的手。
“啧,真可”左轻越慢条斯理一翻手,长袖落下难窥玄机,他笑吟吟道,“无妨,我们来日方长。”
仇雁归喉结滚动,嗓音干涩:“……是。”
他没有逗留,迅速下马车,朝少主伸出手,左轻越慢悠悠的揭开帘子,伸手扶住他的手腕,清瘦骨感。
仇雁归看上去低眉顺眼的,左轻越故意轻轻用手指划过对方的虎口处,命门被人触碰,仇雁归惊了一下,手腕不可自抑的一抖。
看见少主加深的笑容,仇雁归敢怒不敢言地抿了抿唇,垂头跟在他身后。
“轻越,好久不见。”
前方传来一阵张扬含笑的声音。
仇雁归下意识抬眸,眼前人生的明眸皓齿,虽并不是多么惊为天人的模样,可周身萦绕着浩然正气,瞧着就像位正人君子。
想必这就是那位传说中“挥剑平鲁山”的剑宗宗主齐晟。
当年剑宗内乱,长老夺权,那会儿齐晟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外门弟子,与其师郑风闲云野鹤。
谁料即便如此,师徒二人最终也沦为内乱中的一步棋子,郑长老以命相护,这才保全了徒弟。
恩师已逝,齐晟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仅两年便平了剑宗内乱,手刃仇人以血祭恩师,跪在其墓前起誓与剑宗共存亡。
齐宗主待人谦和,性格爽朗,名誉自然极好。
也有些不知虚实的传闻,说是当初平反剑宗,恐怕吞云阁出了不少力……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就差把“我不是好东西”写在脸上的左少主,垂眸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