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那长着胡须的女人花和尚看了会儿,垂目道,“当日我救了女施主,告诫过你,放下仇恨,一世平安。”
方夫人只是凄凄而笑,并不回答和尚,反望着白骨,“你又懂什么?女人没资格是自己。你看看他,还俗称僧,二十年间江湖无一人怀疑过他,二十年后我再次接近他,他又做陈公子又做自己,一张人皮都未敢缝。可我呢,要拿到我要的,就得彻彻底底是方员外。”
方夫人笑声方如鬼哭。
下山几月,财富在白骨眼里还什么大用处,那比师傅教的高深之法还难懂。白骨能听懂的不是这些,是方夫人声线颤抖,就像师傅唱过的悲歌,奏过的悲乐。
“可那也不能杀人吧。”白骨声音低低,她为悲歌悲乐所引,但更可悲的是,她不懂那人何悲。
然方夫人只遗憾,“可惜啊可惜,神功已无,不然我亦可做他人规矩。”
神功散尽,这亦是方夫人此生知恨。
乌启明直到这时,才看了看营帐中人,“怎会是你。”
浑身抽痛的他想要逃离,白骨偏把他踢向前,他就若个人形蜘蛛样爬在营中,走走停停不得逃脱。
方夫人心间气起起伏伏,身上的白骨面具随之落地,“怎会是我?你瞧瞧,二十年前妙龄女,二十年后皮已老,我说我叫雪阳,你都未曾记起。我问你要内力功法,你便将毒血毒气一起传给我,还好我会医术,你的功法早就被我改了。”
“改了?”众人皆惊。
白骨来回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难怪看起来半像半不像。”
乌兰贺可激动了,这方夫人别的事干得不怎么样,这事儿倒成了,那白骨她们是不是没事了。
“你……你改了也不告诉我,我就不该信你。”乌启明又怕又悔。
白骨一鞭抽了他,“你最不该的是你贪心邪心!”
可乌启明岂会承认这个,他仍然想要逃避,辗转不定。
不一会儿花和尚把乌启明推到万江海面前,花和尚行了佛礼,“万将军,贫僧此次前来,一为师弟抓此孽障,让其正法了结杀孽,二为金佛寺众僧请愿。万将军可否放众僧归去。”
“那是周子颢把他们拉来的,老方丈既然有心,就领他们走吧。”万江海让开了步。
花和尚带走僧人,又停步于帐外,“二十年前虎头山,二十年后又是虎头山,女施主又是何苦。”
万千僧人在外,方夫人笑声愈大,真若鬼风扑面,“你个和尚渡魔渡僧,可渡成过一个女人?你一个都渡不了,却要我放下,问我何苦。”
方夫人翻了个身,目光投向白骨,白骨恍觉方夫人那一问不是在问和尚,是在问她。
可白骨更不知何为苦,她下山只是为了寻求师傅的公道。
方夫人的双眼像干掉的湖泊,帐幕缓缓落下,万江海拉上了营帐,“你们的罪和苦,到王上面前说吧。”
白骨一直看着方夫人那双眼睛,直到帐幕遮落,她想公道已经在眼前,就是万江海口中的王上。
可王上能否给出公道呢?毕竟那人在白骨眼里上梁不正下梁歪。
白骨想问问小黑,他最懂山下事,转身时小黑却被大漂亮抓了。
大漂亮头也不回地拖着他,小黑叫得可惨了,嗷呜嗷呜的。白骨赶去,帐门却一关。
乌兰贺被甩落在地,他也是有脾气的,反身一指,“别仗着是新宠物就乱来。”
公主低眸,目光若刀,“你说什么?”
乌兰贺怂了,放下了手,“我是说,你别以为白骨会帮你。”
她步步靠近,不怒自威,“把天玄地影功法给我,我就放你去见白骨。”
第18章 人若鬼魔
她在说什么?乌兰贺还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
“把两套功法交出来!”那公主华衫丽影,可言之疯狂,发上金钗皆动。
乌兰贺笼罩在她狂影之下,面容静止。他把从记事之日起事事都顺了遍,确定人生里从来没出现过这玩意儿。
九节鞭破开帐门,乌兰贺见了白骨,扶着脚倒头就嗷,“白骨,你看她,她接近你是故意的,她要害我。”
白骨穿入两只宠物之间,双臂一展挡住了大漂亮,“小黑他不会,他功力一阵阵的。”
“她刚才还打我,疼死我了。”乌兰贺躲在背后叫得惨,实则眼神一定,奸诈十足。这世上心机千千万,他乌兰贺岂能任新宠物欺凌。若要相斗,那也是他这只旧宠物撕了她脸皮。
一团打滚的男人在装可怜,公主耐心顿失,可白骨坚定在前,护着他不肯让开。
“哼,我是你小妾,你帮我把他功法夺过来。”公主跺脚抱臂,臭脸相对。
乌兰贺捶地难停,这还遇到对手了。
白骨耳边伸出根手指,那手指颤抖,还伴着小黑气呼呼的声音,“白骨,你看她暴露了吧,她当你小妾,就是为了害我。”
大漂亮两拳拽紧,脚狂跺地,“他是装的,定然深藏不露。”
两只宠物水火不容,白骨夹在中间,看看一头,是小黑眼珠子黑亮,满是委屈,“你不会真信她吧。”
看看另一头,是大漂亮咬着嘴角,眼神尖锐,“他身上是地影术,他在骗你。”
白骨张着双臂往后靠,“可是小黑被我抓的时候,根本没有功力。”她还是打算保护小黑,因为小黑刚才保护了她。
大漂亮抓了她左手,把她拉过,“这狗男人心机一个个,别信他。”
小黑抓了她右手,把她拉过,“我都不知道你知道,你是把我的窝翻了底朝天吗?”
两方僵持不下,白骨左右为难,大漂亮冲上前一推小黑,“那就摊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