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每一件首饰都?价值连城,与赵晛所赠的那支带着瑕疵的凤衔珠牡丹步摇相比,便是云泥之别。
赵瞿此举,无异于当众打自己儿子的脸。
赵晛脸色难看极了,这些珍品并不全然?来自于夜郎国,还有些是从中原进献来的华贵之物。其中有一套头面,赵晛惦记已久,本是想在薛蔓生辰当日?送出,却废了许多功夫也未能如愿向父皇讨来。
便是谢昭昭受了委屈,父皇有必要送这么多珠宝首饰给她?吗?
赵晛忍不住看向谢昭昭。
她?面上?并未露出喜色,反而有些忧愁似的,从一排排木匣子前走过,随意?摆弄了两下便失去?兴趣。
这么多首饰,加在一起?都?能买下半个?京城了吧?
但这是赵瞿赏的御赐之物,又不能拿去?当铺卖了,便也只能摆在房间里好端端供着,若是丢了少了就成了抄家灭族的罪名。
早知?如此,她?便应该从乞丐碗里抢回那支步摇。
重喜送完赏赐回去?复命,赵瞿正伏在地?上?翻书,见重喜回来,懒洋洋地?问?:“太?子妃看见那些首饰什么表情?”
重喜小心翼翼道:“太子妃,叹,叹了口气……”
赵瞿翻书的动作一顿:“叹气?她就叹了一口气?”
重喜点头:“是。”
赵瞿:“……”
赵瞿:“去把任羡之召来。”
不多时,任羡之匆匆赶来。
他一进立政殿,下意?识地?摊开了药箱,从中取出一卷细长的银针:“陛下可是头疾又加重了?”
“什么头疾?”赵瞿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朕现在好得很。”
任羡之温声道:“那您召臣入宫是所为何事??”
赵瞿一脸正色:“你?帮朕分析分析,为何朕送了太?子妃许多首饰,她?却唉声叹气?”
任羡之:“……”
“你?怎么不说话?你?跟她?不是旧相识吗?”赵瞿斜睨着他,“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她?喜欢过你??还是你?喜欢过她??那耳珰是怎么回事??”
任羡之自少时与赵瞿相识,便从未见过赵瞿这般滔滔不绝的样子,他一向惜字如金,有如厌世?般对任何事?都?置之不理。
如今赵瞿一脚踏进红尘,倒让任羡之有些不习惯了。
“陛下,臣与太?子妃素不相识,但微臣的继妹薛蔓与太?子妃乃是表亲。那东珠是微臣游学时赠于继妹之物,许是继妹将东珠制成了耳珰转送给了太?子妃。”
说罢,任羡之又道:“或许太?子妃不喜首饰珠宝,又忧心御赐之物不能妥善保管,招惹来杀人?之祸,这才叹气。”
赵瞿追问?道:“那朕要怎么做,她?才会开心?”
任羡之忍不住惊讶。
若说赵瞿接近谢昭昭是因为她?能帮他止痛,任羡之便勉强可以将赵瞿近日?所为理解成收买人?心,可事?情似乎并没有这样简单,赵瞿如今竟是开始关心起?谢昭昭的感受?
任羡之唇畔颤了颤,不可置信道:“陛下想让太?子妃开心?”
赵瞿被这样一问?,顿时沉下了脸。
他想让谢昭昭开心怎么了?
何至于表现得如此夸张?
让她?开心,不过是顺手的事?,他又不会少二?两肉。
“问?你?也是白问?。”赵瞿将手里的书扔飞了出去?,喊来重喜,“朕要拟旨,给太?子妃她?爹升官,赏他爹一座宅院……对了,再封她?阿母一个?爵位,还有她?阿妹,给她?阿妹赏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良田商铺。”
当那圣旨传到谢家时,谢父正在写谏言批斗赵瞿。
赵瞿昨夜在长公主生辰宴上?割下宫婢舌头,还将其煎成肉片赏赐给长公主食用,这般行径犹如纣王再世?,简直令人?发指!
此事?已经传遍前朝后宫,虽不知?前因,谢父却无法容忍这等残忍暴虐之举,当即便冒着大不讳,挥笔写下了痛斥天子暴行的奏章。
奏章写到一半,重喜赶至谢家宣了旨,谢父跪下接旨时听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重喜说什么“谢公忠直敢言,勤勉尽职,有匡扶社稷之功,今擢升为御史大夫,赐府邸一座,良田百顷,以彰其功”。
他不过是一个?比八百石的谏大夫,除非天子特召,否则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而御史大夫却是三公之一,地?位仅次于丞相,品秩中二?千石,掌弹劾、律令、机要文书。
何况那圣旨中所言,不但连越数级,将他提拔为了御史大夫,还封了刘珺雁为苍梧君,享食邑八百。甚至连谢彰彰都?有赏赐,十几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占满了整个?院子。
这还不算完,竟是又给谢彰彰送了几间京城商铺的地?契。
直到重喜将圣旨交到谢父手里,他还像个?木头似的没有反应过来。
“恭,恭喜谢大人?,大人?此番擢升,日?后定能,为陛下分忧解难……咱家在此,给大人?道喜了!”
谢父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圣旨,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这是在做梦吗?怎么一夜之间他们家就鸡犬升天了?
他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当下疼得叫出声来,这才反应过来升职是真的,暴富也是真的。
重喜见谢父的反应,不禁弯眉笑了起?来:“咱家要回,回去?复命,不便久留,陛下口谕,命咱家取回太?子妃少时画作。”
谢父呆了呆:“少时画作?”
倒是谢彰彰反应了过来,小跑着进了堂屋,将挂在墙上?的那副山水图取了下来,交到了重喜手中:“可是这一副阿姐三岁之作?”